凌昭与他碰了碰杯，目光转向顾星瑶：“顾小姐的急智，我很佩服。若不是你拖住凌澈，事情恐怕不会这么顺利。”

顾星瑶浅笑道：“殿下过奖了，我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事。”

宴席设在庭院里，长条餐桌上摆满了佳肴。烤得外焦里嫩的牛排冒着热气，骨瓷碗里的银耳莲子羹泛着甜香，连平日里严谨的护卫们都卸了装备，端着酒杯畅快痛饮。

第400章 立了大功

宴席的喧嚣渐渐沉淀在夜色里，当最后一位宾客离去，霍长临屏退了所有下人，将顾星瑶和孩子们安顿妥当后，独自走进了书房后的密室。

密室中央的长案上，摊着几张泛黄的古籍抄本，旁边放着一个半开的琉璃瓶，里面盛着真正的雪魄花，那是霍长临早在凌澈动手前，就悄悄从秘库转移出来的真品。

花瓣通体莹白，脉络里仿佛流动着月光，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极淡的冷香，却带着隐隐的肃杀之气。

“这花性烈，与古籍记载的‘至寒至毒’完全吻合。” 霍长临戴着鹿皮手套，小心用银簪挑起一片花瓣，“当年听说有人中了‘蚀骨寒’，用雪魄花入药，虽暂缓了毒性，却也留下了病根。可见这花能克寒毒，却无法根除。”

顾星瑶端着一盏热茶走进来，看着那朵在烛火下泛着冷光的花，微微发颤：“那…… 你身上的余毒，还有你的旧伤……”

“总要试试。” 霍长临放下银簪，翻开一本边角磨损的医书，“我让人按古籍里的方子配了药引，用雪魄花的汁液做药引，分三次入药。只是这剂量得精准，多一分则伤脉，少一分则无效。”

接下来的七日，密室里终日弥漫着苦涩的药味。霍长临亲自守在药炉前，看着雪魄花的汁液与数十种药材在陶罐里翻滚，从日出到月落，火候分毫不差。

顾星瑶则寸步不离地守着他，时而帮他研墨记录药效，时而递上一碗热汤驱寒，那雪魄花的寒气太重，哪怕只是凑近闻久了，都让人骨头发冷。

第七日清晨，第一碗药终于熬成。药汁呈琥珀色，表面浮着一层极淡的白霜，闻起来竟有几分雪魄花的冷香。

“我先来。” 霍长临拿起药碗，不等顾星瑶阻止，仰头便一饮而尽。药汁入喉时并无预想中的苦涩，反而像一道冰线滑入脏腑，紧接着，一股暖意从丹田升起，与那冰线交织着扩散至四肢百骸。

他闭着眼静坐了半个时辰，再睁开眼时，眼底的青黑淡了许多，常年因旧伤而微颤的右手，此刻竟稳如磐石。

“有效！” 顾星瑶惊喜地握住他的手，那只手虽仍带着凉意，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冰得刺骨。

可这份喜悦没能持续太久。当晚，霍长临在书房处理公文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帕上竟染了一点刺目的殷红。他脸色骤变，再次运转内力时，发现丹田处的暖意与寒气突然冲撞起来，像是有两股力量在互相撕扯。

“怎么会这样？” 顾星瑶捧着那方染血的手帕，声音发颤。

霍长临喘息着翻开医书，指尖划过一行小字：“雪魄花性寒，虽能克寒毒，却性烈难驯，若体内寒气根深蒂固，恐引毒反噬……”

他苦笑一声，“原来如此，它能压制毒性，却无法根除，反而会与残毒纠缠，伤及根本。”

第二日，顾星瑶喝下了属于她的那碗药。她体内的毒是当年为救霍长临所中，虽不似他那般凶险，却也让她常年畏寒。

服药后，她确实觉得身上暖了许多，连冬日里必犯的咳嗽都轻了，可每当夜深人静时，心口总会传来一阵细密的刺痛，像是有冰针在缓缓扎入。

“看来，我们都一样。” 顾星瑶靠在霍长临肩头，看着窗外飘落的细雨，“它能让我们好过些，却不能彻底痊愈。”

霍长临沉默地搂住她，目光落在案上那朵尚未用完的雪魄花上。花瓣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嘲讽。

世人皆以为它是能起死回生的神物，却不知它终究只是一朵花，能对抗毒，却对抗不了命运留下的烙印。

“没关系。”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至少我们还在一起，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真正能根除毒性的方法。在那之前，我陪你一起疼。”

顾星瑶抬头看他，眼眶微微发红，却笑着点了点头。

……

天后的下午，客厅里的空调温度调得正好，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霍长临正陪着孩子们在地毯上拼乐高，顾星瑶坐在沙发上翻着育儿杂志，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抬头就看见大王子霍长翊和欧阳玉走了进来。

“听说你们用了那雪魄花提炼的药剂？” 霍长翊刚换好鞋就直奔主题，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打量，“看着气色确实强了点，不过星瑶你手还是有点凉，长临你那老咳嗽没再犯吧？”

顾星瑶合上书起身，脸上带着点松快的笑意：“让大哥费心了。这几天按剂量用药，身上的寒气确实压下去不少，晚上总算能睡踏实了。”

她抬手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手腕露出来，虽然还带着点凉意，但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冰得吓人，“按现在的情况看，近十年应该能稳住，至少不用再受那寒毒反复的罪。”

“只是彻底根治……” 她话锋顿了顿，目光往书房的方向瞟了一眼，那里的冷藏柜里还放着剩下的半份雪魄花原液。

“这雪魄花说到底只能压制，反而会跟残毒缠在一块儿，时间长了怕是要伤底子。想彻底解决，还得另找办法。”

欧阳玉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她轻声道：“能稳住就已经很好了。当年医生都说这寒毒没特效药，现在能有十年安稳日子，已经算雪魄花立了大功。”

她转头看向霍长翊，语气里带着劝慰，“长翊哥，星瑶和长临能摆脱那种日夜煎熬的日子，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至于根治的办法，咱们慢慢找就是，总会有办法的。”

霍长翊看着顾星瑶眼底那点没散去的愁绪，又瞥了眼地毯上正帮孩子找零件的霍长临，他拿零件的手稳了不少，只是偶尔低头时，眉头还是会不自觉地皱一下，显然体内的两股力量还在暗中较劲。

他走过去拍了拍霍长临的肩膀，声音沉稳有力：“十年时间足够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相视而望的两人，语气缓和下来，“你们俩这些年遭的罪够多了，剩下的事交给我。这十年，你们就安心陪孩子，好好过日子。”

第401章 你会后悔的

霍长临将孩子们的乐高模型摆进展示柜时，顾星瑶正对着手机上的 N 国地图出神。

屏幕上的极光剪影在暮色里泛着淡紫色光晕，她指尖划过那片被冰雪覆盖的疆域，轻声道：“听说那里的冰原能看到极光跳华尔兹。”

“那就去看看。” 霍长临从身后圈住她，下巴抵在发顶，“正好让小家伙们见识下，什么叫真正的冰天雪地。”

三日后，私人飞机降落在 N 国北部的极光小镇。舷窗外的针叶林裹着厚雪，像列队的银甲士兵，四岁的霍暖暖扒着舷窗惊呼：“爸爸，树都穿上糖霜啦！”

他们住的玻璃穹顶木屋建在半山腰，夜晚躺在卧室里就能看见极光在头顶流淌。第一晚霍暖暖就抱着睡袋跑到父母房间，非要挤在两人中间。当淡绿色光带如同绸缎般划过夜空时，六岁的霍宴泽突然坐起身，小大人似的感叹：“比妈妈的翡翠镯子还好看。”

顾星瑶被逗笑，伸手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霍长临握住她放在被子外的手，悄悄往她掌心呵了口气，这几日她的手暖了许多，连带着夜里也少了被冻醒的次数。

次日清晨，向导带着他们去冰原驯鹿营地。霍暖暖被驯鹿绒毛般的鹿角吸引，踮着脚想摸又不敢，霍长临弯腰将她架在肩头。

“别怕，它们比你还乖。” 果然有只领头的公鹿温顺地低下头，让小姑娘如愿摸到了带着细雪的鹿角。

顾星瑶举着相机拍照时，霍长临突然从驯鹿身上摘下一朵冻住的小蓝花。花瓣裹着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他将花别在她围巾上：“比雪魄花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