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争锋相对的时候,欧阳玉来到了这里,她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诺莱德。
“玉…… 玉儿?” 诺莱德看清来人的刹那,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活生生的她,金发下的碧眼骤然蓄满泪水,声音都在发颤,“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
他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如果不是大王子冷厉的目光如刀般剜过来,他几乎要扑过去抓住她的手。
“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 滚烫的泪砸在青石上,洇出小小的湿痕,“我找了你五年,从南境到北境,翻遍了每一片战火焚烧过的废墟,我以为……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哽咽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死死盯着她不肯移开:“太好了…… 你还活着,真好……”
大王子的脸色早已铁青,指节捏得咯咯作响,周身的气压低得能冻伤人。
他往前一步挡在欧阳玉身前,像一头护崽的猛兽,声音里淬着冰碴:“诺莱德,你闹够了没有!”
“我没闹!” 诺莱德猛地抬头,泪水混合着执拗,“跟我走!我知道你是被他囚禁的,我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回到南境去,回到我们以前的地方!”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语气温柔,“别怕,有我在,没人能再困住你。”
欧阳玉望着他泪湿的脸,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与眼前这个饱经风霜的男人重叠在一起,心口酸涩得发疼。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你敢!” 大王子再也按捺不住,腰间的佩剑 “噌” 地抽出半截,寒光凛冽,“诺莱德,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休怪我不客气!”
“殿下!” 欧阳玉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她抬手按住大王子握剑的手腕,目光越过他看向诺莱德,泪水依旧在流,“你走吧。”
诺莱德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像是没听清般愣住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走。我不会跟你走的。”
“为什么?” 诺莱德的声音陡然拔高,眼里的光芒熄灭,“难道你忘了我们说好的?你为了找我才来到这里,不是吗?你明明是被他逼迫的!”
“是,我曾为你而来。” 欧阳玉闭上眼,再睁开时,泪水里多了几分释然,“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这五年,我活下来了,也想明白了很多事。” 她侧过头,目光轻轻扫过脸色稍缓的大王子,最终落回诺莱德身上,“诺莱德,我们都回不去了。”
“不!我不相信!” 诺莱德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欧阳玉打断。
“你走吧。” 她别过脸,不再看他,“就当…… 就当当年那个为你奔赴北境的欧阳玉,真的死在了战乱里。”
第369章 快走吧,别再回来了
大王子握着剑柄的手缓缓松开,半截出鞘的剑 “咔” 地归位,剑鞘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
他脸上的铁青褪去不少,甚至还牵起了极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里带着几分刚卸下防备的松弛,还有几分对诺莱德的嘲弄。
他侧身让开半步,目光落在诺莱德僵在半空的手上,语气听不出怒意,反倒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听见了?”
诺莱德还维持着伸着手的姿势,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脸上血色尽褪。
大王子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忽然笑出了声,那笑声不高,却带着释然:“人家心里没你,又何必总揪着不放,强人所难呢?”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诺莱德苍白的脸,“你看,勉强来的,终究不是心甘情愿。”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碧色的眼眸死死盯着欧阳玉,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出动摇,可看到的只有她别过脸时,那道决绝的侧脸轮廓。
“不……” 他喉结滚动,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再也说不出一句挽留的话。五年寻觅的执念,此刻碎得连拼凑的力气都没有了。
霍长临在石凳上轻轻放下茶盏,茶盖与盏身相碰,发出一声清越的轻响,他抬眸看向诺莱德,目光平静无波。
诺莱德终于意识到自己成了这场对峙里最可笑的人,他看了欧阳玉一眼,转身踉跄着离开了,金色的发丝在风中凌乱地飘动,很是狼狈。
侍卫们面面相觑,见大王子没有下令阻拦,便也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远远地 “护送” 他离开王府。
大王子转过身,看向身旁的欧阳玉。她还在掉眼泪,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在为逝去的过往哀悼。
他伸出手,想替她拭去眼泪,指尖快要触到她脸颊时,却又犹豫着收了回来,只低声道:“风大了,进去吧。”
欧阳玉没有动,只是低着头,声音闷闷的:“他…… 会不会恨我?”
“恨不恨,又有什么要紧?” 大王子的声音柔和了许多,方才的戾气消失无踪,“你心里怎么想,才最要紧。”
他看着她泪痕未干的脸,忽然想起霍长临说的 “选择权”,便放缓了语气,“方才你说的话,是真心的?”
欧阳玉抬起头,眼里还蒙着水汽,却点了点头:“是。回不去了,便是真的回不去了。”
大王子看着她澄澈的眼睛,忽然笑了,“那就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方才霍先生说,西边那处废园该修修了,你不是爱花草么?明日起,你便去看看,想怎么弄,都听你的。”
欧阳玉愣住了,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大王子不自然地移开目光,看向那株迟迟未开的玉兰,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总闷着也不是办法,找点事做,或许…… 你能觉得自在些。”
霍长临端起茶盏,浅啜一口,眼底漾起了然的笑意。这殿下,总算是开窍了。
而欧阳玉望着大王子略显僵硬的侧脸,她低下头,轻轻 “嗯” 了一声,泪水依旧在流,却不再是全然的苦涩了。
……
欧阳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白日里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反复上演,她望着那片光亮,眼眶又渐渐发热。
就在这时,门锁处传来极轻微的 “咔哒” 声,细微得几乎要被风声掩盖。
欧阳玉心头一紧,猛地坐起身,借着月光看向门口,是本该早已离开的诺莱德。
他显然是费了些力气潜入的,肩头沾着些许草屑,呼吸还有些不稳。
看到床上坐起的欧阳玉,放轻脚步朝床边走来,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侥幸的试探:“玉儿,我知道…… 白日里你是因为大王子在,才不敢说实话的,对不对?”
欧阳玉看着他,月光照亮了他眼底的执拗,那副模样,竟与五年前他临行前对她许下承诺时如出一辙,酸涩感瞬间蔓延开来。
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站在微凉的地板上。
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出泪痕未干的痕迹。沉默片刻,她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却又无比苦涩的笑:“诺莱德,你怎么…… 来得这么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