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走进殿内,目光扫过软榻上的太后遗体,只匆匆看了一眼,就皱着眉别开视线, 死人的模样总让他心里发怵。

“棺木已经在院子里了,你让人抬进来吧。” 他说着,又叮嘱道,“皇上说了,棺木要用金丝楠木的,务必让太后走得风光。”

“皇上孝顺,太后在天之灵知道了也会欣慰的。” 张嬷嬷躬身送太监出门,等殿门再次合上,才长长松了口气,快步走到榻边,对着榻下的暗格轻声道:“太后,外面安全了,等棺木抬进来,把遗体装进去,您再从密道走。”

没过多久,金丝楠木棺抬进了殿内,棺身雕着缠枝莲纹,刷着亮漆,确实气派。

工匠们盖棺时,张嬷嬷故意站在棺前挡住视线,嘴里还念念有词:“太后您慢走,老奴随后就来送您……”

等棺盖钉好,工匠们抬着棺木去外殿候着,张嬷嬷才立刻掀开榻下的暗格,扶着太后出来。

太后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些,能自己扶着墙慢慢走。“密道入口还在桂树下?”

她轻声问,目光扫过殿内 ,这里曾是她和先皇休憩的地方,如今却成了逃离的牢笼,心里满是唏嘘。

“是,暗卫已经在密道里等着了,马车就在东侧竹林外。” 张嬷嬷扶着太后走向殿门,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口金丝楠木棺,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这口棺,终究是明德帝为自己准备的,“太后,我们走。”

两人悄悄溜出殿门,借着庭院里的桂树遮挡,快速走到西侧角门附近的桂树下。

张嬷嬷转动石凳的右侧凳腿,密道入口缓缓打开,里面传来暗卫的声音:“嬷嬷,太后,快进来,外面的守卫都被棺木的动静引去前院了。”

张嬷嬷扶着太后钻进密道,暗卫立刻将石凳归位。密道里点着火把,照亮了通往东侧竹林的路,太后走在里面,指尖摸着潮湿的墙壁,忽然想起先皇曾说 密道是为应急准备,但愿永远用不上,如今却成了她的逃生路,不由得叹了口气:“先皇若泉下有知,定会怪哀家没护好南黎,没管好那个逆子。”

“娘娘别自责,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张嬷嬷扶着她加快脚步,“王爷还在外面等着您,小公主也在。”

密道的尽头传来微弱的光亮,是暗卫掀开了出口的石板。外面的空气清新,带着竹林的清香,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不远处,车夫正是沈清晏安排的暗卫。

“太后,马车备好了,我们快走吧!” 暗卫躬身行礼,扶着太后上了马车。

张嬷嬷最后看了一眼密道出口,确认没有留下痕迹,才钻进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竹林,朝着城外的别院而去,而留在原处的金丝楠木棺,还在等着日后发丧,风光大葬。

第232章 先皇遗诏

马车在夜色里碾过青石板路,车轮声被刻意放轻,却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太后靠在软垫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衣襟里的平安符 ,那是岁岁塞给她的,此刻触着掌心,竟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张嬷嬷,辛苦你了!” 她声音依旧虚弱。

张嬷嬷正借着车帘缝隙观察路况,闻言连忙回头,声音放得极柔:“太后这是什么话,王爷做事周全,一切都安排好的,奴婢只是做该做的事儿而已,何来辛苦。”

忽然,前方传来马蹄声,伴随着暗卫的喝问:“停下!深夜行车,可有路引?”

张嬷嬷心里一紧,连忙对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是沈清晏的暗卫,早已熟记应对之策。

只见车夫缓缓勒住马,从怀中掏出一块刻着 “信王府” 字样的木牌,声音平稳无波:“奉信王之命,送人出城。”

暗卫骑马走近,灯笼光扫过木牌,又往车厢里瞥了一眼,张嬷嬷早已放下车帘,只露出一角素色衣袖。

“信王府的人?” 暗卫语气带着几分警惕,却也没多为难 , 皇上虽下令盯紧誉王府,却没说盯着信王府。

他勒转马头,挥了挥手:“走吧,别耽误时辰。”

马车重新启动,张嬷嬷才松了口气,后背已惊出一层薄汗。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没想到老五也参与了。”

她望着窗外渐渐靠近的竹林,知道城外别院就在前方,心里那点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一座青砖小院外 ,院门虚掩着,门口挂着两盏不起眼的纸灯笼,正是沈清晏约定的接应信号。

车夫刚扶太后下车,就见院门被推开,沈岁岁像只小团子似的扑了过来,小手紧紧攥住太后的衣角:“皇祖母!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

太后弯腰抱住她,鼻尖蹭到岁岁柔软的发顶,眼眶瞬间红了:“岁岁乖,皇祖母没事,让你担心了。”

沈清晏也快步走出来,躬身行礼,声音带着几分关切:“母后,一路辛苦,快进院歇息,我已让人备好温水和粥。”

院内的陈设简单却整洁,正屋的烛火亮着,桌上摆着温热的粥和几碟小菜。

张嬷嬷扶太后坐下,刚端起粥碗,就见沈清晏从怀中掏出一张密信,递到太后面前:“母后,这是暗卫刚从宫里传来的消息,皇上已下令,大婚当日会以我通敌叛国之名,将我拿下,连岁岁也不会放过。”

太后捏着密信的手指微微收紧,信纸边缘被攥得发皱,眼底闪过一丝厉色:“他竟狠到这个地步,连个孩子都不肯放过!”

她目光扫过沈清晏和岁岁,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清晏,大婚当日,哀家要亲自去,揭穿他的罪行,他给哀家下毒,诬陷你,这些事,该让满朝文武都知道!”

沈清晏愣了愣,随即点头:“母后放心,我已安排好朝臣, 那些曾受先皇恩惠、不满明德帝暴政的老臣,都愿意在大婚当日作证。只是母过后刚醒,身子还虚,怕是……”

“哀家撑得住!” 太后打断他,拿起桌上的粥,小口喝了起来,“为了南黎百姓,为了先皇的遗愿,也为了岁岁和你,哀家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让他付出代价!”

沈岁岁爬到太后身边,小手递过一个小小的瓷瓶:“皇祖母,这是我配的补药,喝了能有力气!”

“爹爹,皇祖母是该去的。”沈岁岁道。

太后点点头,“他跟南黎合作,荼毒百姓,就为了一己私欲,他就不配当这个皇帝,爱家的错,爱家要亲手去处理。”

沈清晏见太后神色稍缓,才继续说道:“母后,你这次出来,也有五哥的功劳,大婚当日,他也会帮忙。”

“老五也是个好孩子,爱家知道,刚刚盘查的时候用的就是信王府的令牌。”太后道,“哀家也是养的出好孩子的人。”

“母后,您不必多想,皇兄这样,不是您的错。”沈清晏道。

太后放下粥碗,眼神冷冽却坚定:“清晏,你可知他为何非要置哀家于死地?”

沈清晏摇摇头,这件事他一直不清楚。

太后苦笑了下,“哀家不仅要揭穿他,还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拿出先皇的遗诏 ,当年先皇临终前,曾写下遗诏,若继位者失德,可由哀家联合老臣,另择贤主。这个逆子许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忌惮哀家,这才痛下杀手!”

这话让沈清晏和张嬷嬷都愣住了,竟然还有先皇遗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