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的暗卫屏息而立,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他显然不信太后的病会来得这么巧,尤其是在沈岁岁刚入宫之后。
“束手无策?” 明德帝的声音带着冷意,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前日朕来看太后,她还能陪朕说半个时辰的话,怎么今日就……”
他话没说完,目光却落在了太后手边的空羹碗上,“这莲子羹,是谁送来的?”
张嬷嬷立刻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回皇上,是小公主今日入宫时带来的,说是特意给太后补身子的…… 太后喝了没多久,就说心口发闷,接着就昏过去了!奴婢已经让人去请小公主了,可…… 可小公主还没到啊!”
太后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偶尔哼唧一声,含糊地喊着 “别院…… 去别院……”
她知道明德帝多疑,故意把去别院的意愿喊得明显, 那别院有太多她和先皇的回忆,偏僻安静,远离宫廷纷争,明德帝若同意她去,反而能减少对沈清晏的猜忌。
明德帝盯着太后看了半晌,又扫了眼跪在地上的太医,忽然开口:“太后既想去别院,便让她去。”
他心里打得明白 ,若是太后真的病重,去别院静养也无妨。
绝对不能因为此事影响了沈清晏大婚。
张嬷嬷连忙磕头谢恩:“谢皇上!”
她起身时,悄悄给太后递了个眼神,示意计划第一步成了。
太后轻轻眨了眨眼,算是回应,心里却惦记着沈岁岁 , 那孩子此刻怕是正在宫门外等着消息,不知道会不会担心。
没过多久,抬轿的太监就到了。
张嬷嬷小心地扶着太后上轿,又把太后常用的被褥带上,仿佛真的是去别院静养。
轿子刚出寿安宫,就有两个穿着灰衣的暗卫悄悄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
而此刻,宫门外的马车里,沈岁岁正攥着沈清晏的手,小声问:“爹爹,皇伯伯会不会同意皇祖母去别院啊?”
沈清晏摸了摸女儿的头,目光落在远处渐渐驶去的轿子上,眼底带着笃定:“放心,你皇祖母心里有数,张嬷嬷也会护着她。皇上就算多疑,也不会在太后病重时拦着,他怕担上不孝的名声,更怕太后出了事儿,我的婚期延迟。”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些暗卫,爹爹已经准备好了人,回头你用易容术帮他们改变容貌。”
沈岁岁点了点头,爹爹要用自己的人去换皇伯伯给的护卫。
轿子里,太后靠在软枕上,虽然闭着眼,却能听到外面暗卫的脚步声。
她知道,这只是逃生计划的第二步,接下来还要等沈清晏安排人,她手里握着假死药,关键时刻还是要吃的,免得明德帝要用自己来威胁他们。
但她不害怕。
这个皇帝是她亲手扶上龙椅的,如今也要亲手把他赶下来。
轿身随着马蹄声轻轻颠簸,太后闭着眼,指尖却悄悄掐着掌心 ,她在数外面暗卫的脚步声。
起初是两人沉稳的步伐,可过了约莫两刻钟,脚步声忽然变了,变成了轻而快的频率。
太后的心悄悄松了半分,眼角却渗出一丝湿意。
她想起二十五年前,明德帝还是个唯唯诺诺的皇子,是她力排众议,联合朝臣把他推上太子之位;
可如今,这个她亲手扶起来的皇帝,眼里只剩皇权算计,连她都成了牵制沈清晏的棋子。
“真是养虎为患啊……” 她在心里轻声叹,指尖攥紧了衣襟里的平安符,那是岁岁的心意,也是她如今唯一的慰藉。
这时,轿帘被轻轻撩开一角,一道黑影闪了进来,是沈清晏安排的人。:
“太后娘娘,属下等人会护送您到别院。”
张嬷嬷立刻接过令牌碎片,确认是沈清晏的信物,才对太后点了点头。
太后缓缓睁开眼,眼底已没了之前的虚弱,只剩几分冷冽的坚定:“辛苦你们了。到了别院后,对外只说我病情加重,需静养,你们还要想法子应付皇上。”
“属下明白。王爷已经安排妥当,太后切勿担心,那颗药,您今晚就要吃。”暗卫道。
第229章 他真的太狠了
夜半,别院传消息进宫,太后薨了。
明德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身,玄色龙袍的下摆扫过散落的念珠,珠子在金砖地面上滚出清脆的声响,却像砸在众人的心尖上,让殿内瞬间鸦雀无声。
他眼底的震惊褪去得极快,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疑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的雕花,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在路上就不好了?为何现在才报?随行的太医呢?让他立刻滚来见朕!”
传信的太监吓得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金砖上发出闷响,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 太医说太后是急病突发,没等诊治就…… 就没气了!奴婢接到消息就立刻赶来报信,不敢耽误半分啊皇上!”
明德帝盯着太监哆哆嗦嗦的模样,目光却飘向殿外的夜色 。
“备轿!” 明德帝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要亲自去别院看看!”
一旁的总管太监连忙上前劝阻,声音小心翼翼:“皇上,夜深露重,太后已然仙逝,您此刻去…… 怕是会伤了龙体。不如明日再去,让礼部先安排后事?” 他知道明德帝多疑,却也怕这深夜贸然前往,会撞破什么不该看的,反而惹祸上身。
“朕说,备轿!” 明德帝加重了语气,一脚踢开脚边的念珠,“太后是朕的母后,她薨了,朕这个做儿子的,怎能不去送她最后一程?”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早已盘算好,若这里面有诈,他倒要看看沈清晏和太后,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轿子很快备好,明德帝带着两队暗卫,连夜赶往别院。
一路上,他反复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先皇当年赐给他的。
他想起太后当年力排众议扶他上位时说的话 ,“哀家不求你做千古一帝,只求你护南黎百姓平安”,心里忽然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很快被对权力的执念压了下去。
别院的灯笼早已熄灭,祭奠的灯笼还没来得及换上去,可这红色却透着几分凄凉。
明德帝刚下轿,就见张嬷嬷穿着素色孝衣,哭哭啼啼地迎上来:“皇上,您可来了!太后她…… 她走得急,连最后一句话都没留下啊!”
明德帝没理会张嬷嬷的哭诉,目光扫过殿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