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蹲下身,指尖拂过湿冷的木纹,目光扫过另外三根亭柱:“岁岁说得对,机关一定在缠枝莲纹里,但得找和玉珏完全契合的那一根。”
雨丝越下越密,打在油纸伞上噼啪作响。
沈岁岁松开父亲的手,踮着脚绕着亭柱转了一圈,裙摆沾了些泥点也不在意。
当她走到北边那根亭柱前时,忽然停住脚步,小手轻轻敲了敲木纹:“爹爹,你看这根!这朵莲的花瓣有缺口,和我的玉珏一样!”
沈清晏立刻走过去,借着伞面挡住亭外的视线,从岁岁怀里取出玉珏。
果然,玉珏的缺口与亭柱花纹的缺口严丝合缝,他将玉珏对准凹槽按下去,指尖轻轻一转。只听 “咔” 的一声轻响,亭柱侧面竟缓缓弹出一个半掌宽的暗格,暗格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个泛黄的锦盒,盒盖上绣着褪色的龙纹。
“找到了!” 沈岁岁压低声音,眼里亮得像藏了星子。
沈清晏小心翼翼地取出锦盒,刚要打开,就听到亭外传来脚步声, 是守苑禁军的靴底踩过湿泥的声音,还夹杂着几句闲聊:“刚才好像听到亭子里有动静,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誉王殿下带着公主赏雨呢,咱们凑什么热闹,小心惹祸,别忘了誉王爷就宠这位公主,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另一个声音劝道,脚步声渐渐远了。
父女俩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
沈清晏将锦盒塞进袖中,对岁岁比了个 “嘘” 的手势,又对亭外候着的落雪递了个眼色。
落雪立刻会意,提着食盒走进亭内,笑着打圆场:“王爷,公主,雨下大了,奴婢带了热姜茶,喝几口暖暖身子吧?”
沈清晏接过茶盏,借着喝茶的功夫打开锦盒。
里面并非金银器物,而是一枚兵符。
“爹爹,这是……”
沈清晏纵然没去过军中,可他的外公可是盛老爷子,一眼认出这时可以调动将士的兵符。
传闻中父皇有一只暗影卫,人数只有上万人,个个骁勇善战,可惜他们兄弟几个从未见过。
难道……这是真的?
沈清晏飞快地把东西藏于袖中,然后给落雪使了个颜色。
落雪立刻会意,放下食盒就去收拾伞具,故意提高声音道:“王爷,这雨怕是一时停不了,咱们再待下去,公主的裙摆都要湿透了,不如先回府,等天晴了再来赏桃?”
刚走出桃林,就见远处的石子路上停着一辆青布马车,车帘半掩,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个穿灰衣的人,正朝着旧亭的方向张望。
沈清晏眼底寒光一闪 ,那马车的车轮印上沾着黑松林的泥土,是二皇子沈光谦的马车。
第165章 搜查
沈清晏指尖悄悄攥紧,面上却依旧是赏景的闲适模样,他抬手拂去岁岁发间的雨珠,笑着说:“岁岁你看,那片桃树下的石凳倒干净,咱们去坐会儿,等落雪把马车唤来。”
说着他便牵起岁岁往石凳走,故意背对着青布马车的方向。
岁岁心领神会,小手紧紧抱着刚折的桃花枝,声音清亮:“好呀爹爹!这桃花沾了雨,闻着更甜了,回去我要插在窗边,天天看!”
父女俩的对话顺着雨丝飘远,青布马车里的灰衣人顿了顿,似乎在确认他们是否真在赏景。
落雪趁机快步走向马车停放处,路过青布马车时,故意 “脚下一滑”,手里的食盒晃了晃,热姜茶的香气散了出来:“哎呀,这路太滑了!”
车帘里的人动了动,却没掀帘,只隐约传来一声低问:“是誉王府的人?”
“正是,” 落雪笑着应道,擦了擦裙摆上的泥,“我家王爷陪公主赏桃花,这雨大了,正准备回府呢。”
“六叔也在,真巧,我自然要过去瞧瞧的。”沈光谦说着便下了马车。
沈光谦一脚踏下马车,玄色锦袍下摆沾了些泥点,却依旧端着皇子的架子,嘴角挂着虚伪的笑,跟明德帝就八分像。
他目光先扫过沈清晏,又落在岁岁怀里的桃花枝上,眼神里藏着几分探究:“六叔倒是好兴致,这般雨天还带着岁岁妹妹来赏桃花,莫非玉华苑的桃花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清晏起身拱手,语气平淡却带着疏离:“二殿下怎么会在此处?还真是巧呢。”
沈光谦转而走向岁岁,伸手想摸她的头:“岁岁妹妹许久不见,倒是长更高了。这桃花开得好,不如送二哥一枝?”
沈岁岁声音软软却带着警惕:“这枝要送给皇祖母的,二哥换一枝吧。”
沈清晏顺势揽住岁岁的肩,笑着打圆场:“岁岁这丫头,太后近日总念叨着桃花,这枝是特意折了给她老人家的,不如你给你二哥选一枝如何?”
沈岁岁用力的点头,在一堆桃花中选了个品相不错的递给沈光谦,“二哥喜欢吗?”
“喜欢,妹妹眼光极好,难怪皇祖母放着我们这些人不选,非要你来摘桃花呢。”
沈光谦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石凳旁的食盒上,“这雨天寒,六叔和岁岁妹妹想必也冷了,不如让下人热些茶水,咱们在亭里坐会儿?”
沈清晏心里清楚,沈光谦是想留他们下来搜身或查探,当即摇头:“不了,太后还在宫里等着岁岁送桃花,若是去晚了,老人家该着急了,天气寒,你也别待太久,咱们叔侄想喝茶,机会多的是,改日去我府里。”
他说着便对落雪递了个眼色,“落雪,把马车赶过来,我们该走了。”
落雪立刻应道:“是,王爷!”
她转身就往马车方向跑,路过青布马车时,故意撞了下车夫的胳膊,车夫手里的马鞭掉在地上,溅起一片泥点 。
这一下动静不小,吸引了沈光谦的注意力。
沈清晏趁机牵着岁岁往马车走,指尖悄悄调整了袖中锦盒的位置,把兵符往更贴身的地方藏了藏。
沈光谦见状,也快步跟上,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六叔等等,我还有件事想请教 ,今日一早大理寺传来消息,沈清崇病亡了,六叔可知此事?”
“病亡?” 沈清晏脚步没停,声音冷淡,“怎么会这样?他入狱的时候可是好好的,莫不是被人做了手脚?”
沈光谦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说的这么直白,“六叔也这么觉得?您不知道此事?”
“这是什么话,若是知道了,我怎么会带岁岁来赏花,虽然他不仁,可终究是岁岁的生父。”沈清晏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