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风吹过光秃秃树枝的呜咽。
孟怀瑾没有立刻说话。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脚下那个毫无生气的瘦小身体上,平静无波,却又带着一种久经商场的敏锐审视。
他缓缓地蹲下身,动作沉稳依旧。深色大衣的下摆垂落,拂过冰冷潮湿的地面。
他没有立刻去触碰黎姿,只是离得更近了些,目光仔细地扫过她苍白的小脸、紧闭的双眼、微微起伏的瘦弱胸口,还有那身洗得发白、明显不合身的旧衣服。
阳光洒下的一点光斑,恰好落在黎姿紧闭的眼睑上,能清晰地看到她皮肤下淡青色的细小血管。
她安静得如同没有呼吸,只有那微不可察的、仿佛随时会断掉的微弱气息,证明着这具小小的躯壳里,还有一丝生命在顽强地跳动。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孟怀瑾才伸出骨节分明、保养得宜的手。
他没有去扶,只是用食指的指背,极其轻缓地、试探性地碰触了一下黎姿的额头。
触手冰凉。
黎姿是在一阵干净清爽、带着淡淡清香味道的空气里清醒过来的。
身下是前所未有的柔软,蓬松的羽绒被包裹着她瘦小的身体,温暖得让人恍惚。
她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柔和的米白色天花板,一盏造型简洁、散发着暖黄光晕的吸顶灯。
墙壁是浅浅的鹅黄色,阳光透过干净的白色纱帘洒进来,在光洁的木地板上投下温柔的光斑。
这不是孤儿院那泛黄起皮的天花板,不是硬邦邦硌骨头的木板床,更闻不到那股混合发霉的窒息味道。
她真的……离开了那个地方?
“醒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
黎姿循声望去,看到一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是孟家的保姆,大家都叫她张嫂。
见她睁眼,张嫂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可算醒了,烧退下去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饿不饿?厨房给你温着粥呢。”张嫂的声音带着一种家常的暖意。
黎姿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紧,只能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
门虚掩着,能听到楼下隐约传来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一个沉稳,一个娇脆。
“孟先生下午有会,刚走。沁沁小姐在楼下练琴呢。”张嫂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着解释,“别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孟先生心善,见不得孩子受苦,特意交代要好好照顾你。”
“谢谢……张嫂。”她终于挤出嘶哑的声音。
“哎,乖孩子。”张嫂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连忙起身,“我去给你端粥来,再加点温牛奶,养养胃。”
张嫂刚离开房间,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许沁穿着一身漂亮的蕾丝边长裙,倚在门框上。她没有进来,只是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和敌意,打量着靠在柔软大床上的黎姿。
阳光透过纱帘,照亮了许沁身上崭新的长裙,也照亮了黎姿身上那件虽然干净柔软、但明显是临时找来的旧睡衣。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哼。”许沁终于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打破了沉默。她扬起小巧的下巴,眼神像淬了冰的琉璃,直直刺向黎姿,声音不大,却清晰地钻进黎姿的耳朵里,带着一种十岁孩子不该有的尖锐和警告:
“别以为住进来了,就真能取代我的位置。你不过是我孟叔叔可怜的一条流浪狗。”
说完,她没等黎姿有任何反应,像一只骄傲的小天鹅,转身就走。
脚步声轻快地下楼,很快被楼下重新响起的、流畅却带着点刻意炫耀意味的钢琴声覆盖。
黎姿静静地靠在柔软的枕头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许沁的话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波动,取代?
她从未想过,孟家于她,可不是温暖的港湾,而是一个可以让她积蓄力量、靠近真相的起点。
她闭上眼,意识沉入那片静谧的灵泉空间。
温润的白玉地面,汩汩涌动的清泉,生机勃勃的薄雾。泉水无声地滋养着她的灵魂,驱散了身体的虚弱和心头的阴霾,带来一种奇异的清明与力量。
她知道,路还很长,但第一步,她终于迈出来了。
光阴似水,在孟家窗明几净的客厅里,在张嫂絮絮叨叨的关怀中,在许沁或明或暗的冷眼下,静静流淌了下来,在这期间黎姿服用了空间里的洗髓丹和塑体丹,这可以将她的身体修复保持在最佳状态。
八年的时间,让她从那个瘦弱小女孩,成长为了一个明媚皓齿,身姿窈窕的花季少女。
孟家虽然没有像许沁那样收养她,却也收留了她,资助她完成学业,让她能够心无旁骛地为自己积蓄力量。
第5章 进入国坤
在孟家的日子里,黎姿的存在像是暗夜里的幽灵,穿梭在欢快阳光的校园和弥漫着矜贵气息的孟家之间,好似和其他人都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屏障。
她知道自己现在最大的任务是努力学习,所以就把课堂学习的知识牢牢的掌握住,而空闲时,争分夺秒地学习那些厚重的医学典籍、艰涩的药理分析。
幸好,那部玄奥的魂诀没有骗她,她的精神力如同被细细打磨的玉石,愈发的强大。
虽说做不到过目不忘,但一篇艰涩的文献,咬着牙反复读上五六遍,也能印在心里,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卧室里的那张书桌,见证了她所付出的艰辛。
每当困倦如同沉重的潮水般涌来时,她便悄悄含一口空间里备好的稀释过的灵泉水。
清凉微甜的液体滑入喉咙,混沌的思绪骤然清明,疲惫被无声地消融掉,支撑着她继续深耕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