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是能活人无数、能定江山社稷的神物!是足以撬动整个黎朝根基的巨力。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安淑毓,那双深邃的眼睛此刻亮得吓人,像是燃起了两簇野火,里面翻涌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被巨大洪流冲懵了的眩晕!
他一把抓住安淑毓的双臂,力道大得让她轻轻抽了口气。 “毓娘!你……你知不知道你弄出了什么?!”
景行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带着明显的颤抖,“这是天降的祥瑞!是能活万民、安天下的至宝!有了它,戍边的将士能填饱肚子!天下的百姓能少挨饿!我大黎……大黎的根基将稳如磐石!”
他越说越激动,眼眶竟有些发热,那是被巨大希望狠狠砸中后的失态。
安淑毓被他攥得胳膊生疼,却没挣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几乎要焚尽一切的火焰。
她脸上依旧带着点“懵懂”和“后知后觉”的惊诧,仿佛也被这“无意”种出的东西吓着了。
“毓娘!”景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心绪,但声音里的激荡依旧像潮水拍岸,“娶了你,是我景行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是景家的大恩人!是这天下的功臣!若没有你,我和父亲,怕是早成了枯骨一堆,哪还有今日……”
他顿了顿,目光如烧红的烙铁般钉在那其貌不扬的块茎上,仿佛穿透了它,看到了金碧辉煌的未来,“你放心!我即刻传信父亲!我们一家,定能在锦年开蒙进学前,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回京城去!”
他眼中那蛰伏已久的、属于威远侯世子的锋芒与雄心,此刻再无半分遮掩,锐利得能刺破这寒夜的沉寂!
安淑毓看着眼前这个被巨大希望点燃、激动得近乎失态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份滚烫的感激和炽热的情意,心底一片澄明。
她所求,不过任务圆满,家人平安。
如今,通往归途的阶梯,已被她亲手种下。
她微微垂下眼帘,遮去眸底一闪而过的清明算计,脸上适时地飞起一抹红晕,带着点羞赧和依赖,声音轻软:
“说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你要真念着我的好,往后……往后待我要更好些,一辈子都待我好。”
“好!毓娘!”景行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他松开她的手臂,转而紧紧攥住她的手,那力道带着磐石般沉甸甸的承诺,“我景行今日立誓,此生此世,唯你一人,绝无二心!”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誓言,重重敲在这寂静狭小的杂物间里,也清晰地落进安淑毓耳中。
窗外,秋阳正好,穿过枣树枝叶的缝隙,在院子里投下斑驳跳跃的光影,也落在那片新翻的、等待着来年种子的菜地上。
而杂物间角落里,那些沉默的麻袋里,名为“土豆”的种子,正静静蛰伏,等待着一个足以震动整个天下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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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局势变化
景行那句“此生唯你一人,绝无二心”的誓言,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安淑毓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看着丈夫眼中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名为希望与野心的火焰,清楚地知道,蛰伏于林家村的岁月,即将被这颗其貌不扬的“金疙瘩”彻底打破。
没有半分迟疑。
当天夜里,厢房的油灯便亮至深夜。
景行坐在简陋的方桌前,铺开一张信纸,提笔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他斟酌着词句,将安淑毓“偶然发现”、试种、收获的奇迹,以及那令人窒息的亩产预估,详尽地写在纸上。
字迹力透纸背,每一个笔画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和难以抑制的狂喜。
他详细描述了这“无名块茎”的形态、口感、耐旱易种的特性和惊人的生长周期,最后写道:
“……此物若推广天下,活民无数,功在社稷!然兹事体大,毓娘无意间得之,未敢轻泄。儿与毓娘身处边鄙,人微言轻,更兼罪身,恐明珠暗投,反遭觊觎。伏望父亲大人明鉴,示下良策!儿景行百拜!”
信纸被小心卷好,塞入一根特制的细竹管内,用蜡封死。
第二天天未亮,便揣着这封足以搅动风云的信,策马直奔凉城。
在那里,有景毅留下的秘密渠道,能将这小小的竹管,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千里之外的京城。
京城,威远侯府旧邸附近一条不起眼的深巷里,一座二进宅院的书房内。
烛火跳跃,映照着景毅那张因常年蛰伏而更显沉凝的脸。
他手中拿着一份誊抄的密报,眉头紧锁,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密报上的字迹冰冷而残酷:
“甲字密:三皇子于昨日酉时,趁圣躬不豫,矫诏调西山健锐营、前锋营入宫,欲行逼宫。幸东宫詹事府早有防备,联合九门提督、忠勇伯府,于乾清门外将其部众击溃。三皇子拒捕,被乱箭射杀于西华门角楼。余党尽数伏诛。”
“乙字密:大皇子、五皇子早闻三皇子事,于府中商议等三皇子逼宫成功后以谋逆将其罪诛杀,被暗卫侦知。陛下闻奏震怒,下旨:皇长子、皇五子圈禁宗人府,无诏不得出。”
“丙字密:今日辰时,陛下于病榻前召见内阁诸臣、宗室亲王,颁诏:册立皇六子为皇太子,入主东宫,监国理政。诏书预计明日早朝明发天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
景毅缓缓放下密报,走到窗边,推开一道缝隙。
深秋的寒风灌入,带着皇城根下特有的肃杀与血腥气。
三皇子死了!这个陷害景家、害他几近丧命的罪魁祸首,最终死在了自己点燃的篡逆之火中!
大皇子和五皇子也被彻底踢出局。
短短数月,京城的天,彻底变了。
六皇子!那个隐忍多年、在众兄弟斗得你死我活时韬光养晦的六皇子,终于登上了东宫之位!
景毅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翻涌着刻骨的恨意与复仇的快慰,但更多的,是一种棋局终盘的凝重。
他蛰伏隐忍,所求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