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节骨眼上,车厢里的景行动了!
他眼神冰冷,手里的硬木棍如同毒蛇出洞,带着风声,精准无比地捅向那山匪马匹的眼睛!“唏律律!”
马匹剧痛,惨烈嘶鸣,人立而起!那山匪猝不及防,被狠狠掀下马背!
林武压力一松,怒吼一声,哨棒横扫逼退面前的山匪,随即一个箭步上前,哨棒带着风声狠狠砸向落马山匪的脑袋!
那山匪也算凶悍,就地一滚躲开要害,肩膀却被砸中,“咔嚓”一声骨头碎裂,惨叫着滚到一边。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更多山匪。
眼看又有几个围拢过来,王班头那边也带着几个悍勇的衙役稳住了部分阵脚,正奋力往这边杀过来。
“风紧!扯呼!”山匪头目见突袭不成,反要被包圆,不甘地大吼一声。
众山匪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几具尸体和一片狼藉。
危机解除,所有人都像被抽了骨头,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安淑毓跳下车,冲到林武身边:“林武,伤哪儿了?”她看到他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血糊糊的。
她一边问,一边拿出金疮药,飞快地给他裹上。
“皮肉伤,不碍事!”林武咧嘴一笑,浑不在意地抹了把脸上的血汗。
景行也走出车厢,看着一片狼藉,又看向脸色发白却强自镇定的安淑毓,眼神复杂。刚才她那声情急之下的“小心”,还有面对山匪时那股超出寻常妇人的冷静劲儿……
“多亏了林兄弟!”王班头带着几个衙役走过来,心有余悸地看着林武和景行,眼神里多了份郑重和感激。
刚才要不是林武神勇和景行那一下,后果不堪设想。
林武连忙低头,憨厚地笑:“官爷抬举,就是……乡下把式,护身罢了。”
王班头点点头,没再多问,只是看着景行一家和林武的眼神,彻底不一样了。
这支流放队伍里,竟藏着这样的人物。
接下来的路途,依旧不消停。
一个寒风呼啸的夜晚,扎营的营地被饿狼盯上了。
幽绿的兽瞳在黑暗的树林边闪动,此起彼伏的狼嚎听得人汗毛倒竖。
衙役们点了更多的火堆,敲着铜锣,才勉强把狼群吓退。
暴雨、山匪、狼袭……一道道坎儿像烧红的烙铁。
但在骡车这个小窝棚的遮蔽下,在灵泉水的滋养下,在景行一天天硬朗起来的身子骨和林武的拳头底下,在安淑毓不动声色的物资支撑和“医术”维系下,这一家三口,磕磕绊绊地挺了过来。
当远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一片连绵起伏、在深秋日头下泛着灰黄土色的低矮城墙影子时,队伍里猛地爆出一阵压不住的、带着哭腔的欢呼。
“凉城!是凉城!到了!我们到了!”
凉城,这座象征着流放终点的边塞苦寒之城,像个沉默的巨人,戳在荒凉的天尽头。
风卷着沙粒子抽在人脸上。
景行勒住骡车,抬眼望去。
灰黄的城墙在秋阳下显得格外厚重苍凉,墙头上晃着几个缩着脖子的兵影子。
城门口,几个穿着破旧皮袄的边军杵着,打量着这群叫花子似的流放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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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安家北境
“都排好队!别挤!按名册来!”
一声公鸭嗓的吆喝炸开在城门口。
一个穿着褪色皂隶服、留着两撮鼠须的矮胖小吏,站在低矮土屋前,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前排人的脸上。
他手里攥着卷厚得能砸死人的名册,旁边戳着两个木头桩子似的衙役。
流放者们像被抽了魂,麻木地排成歪歪扭扭的长队。
汗酸味、土腥气,还有那股子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绝望,搅和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空气里。
一路上的暴雨、山匪、没完没了的跋涉……好不容易捱到终点,心里头却像这凉城的天,灰蒙蒙一片,空落落的,更沉了。
安淑毓一家随着人潮往前挪。
景行坐在骡车车辕上,背挺得笔直,目光沉沉地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那小吏手里翻动的名册上,眼底像结了冰的深潭,底下暗流汹涌。
车厢里,安淑毓抱着锦年。
小家伙把脑袋搁在娘亲肩上,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和周围那些木然的脸。
终于轮到他们。
小吏眼皮都没撩,枯瘦的手指在名册上划拉着:“景行,安氏,子景睿……嗯,林家村。”那调子平得像在念陈年流水账,
“到了村里,找里正张有德。开荒、盖房、活命。规矩都懂?凉城地界,甭想出去,科举经商,想都甭想,旁的,自便。”
“谢大人指点。”景行声音不高,微微垂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