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淑毓握着书卷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一下,又一下。

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猎物终于等到猎人踏入陷阱的、冰冷的亢奋。

几乎就在夭夭示警的同时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如同惊雷般撕裂了黄昏的宁静,狠狠砸在威远侯府那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上!

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更加粗暴,更加蛮横!

“砰!砰!!”

沉重的撞木声如同死神的鼓点,敲在每一个听到它的人心上。

“开门!奉旨查抄!速速开门!”

门外传来一个粗犷凶戾的吼声,穿透门板,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气。

府内瞬间大乱!

压抑了两天的恐慌如同被点燃的油桶,轰然炸开。

丫鬟仆妇的尖叫,小厮慌乱的奔跑声,杯盘落地的碎裂声……交织成一片末日般的喧嚣。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个院里伺候的二等丫鬟脸色惨白如纸,连滚爬爬地冲进内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外面……外面好多官兵!在撞门!说是……说是奉旨查抄!”

安淑毓猛地站起身。

手中的书卷啪嗒一声掉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

她脸上血色尽褪,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瞬间就挂满了原主记忆里那深入骨髓的惊惧和绝望。

她一把抓住丫鬟的手臂,指甲几乎掐进对方的肉里,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

“什……什么?查抄?不……不可能!侯爷忠心耿耿……世子还在边关……”

那副摇摇欲坠、天塌地陷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生不忍。

【影后!宿主你是真影后!】夭夭在识海里惊叹道。

“轰隆!!!”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和木料断裂的刺耳声音,威远侯府那象征着百年煊赫与尊严的朱漆大门,终于被彻底撞开!

沉重的门板向内轰然倒塌,溅起一片烟尘。

刺眼的火把光芒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入,瞬间驱散了门内的昏暗。

黑压压的、身着玄色轻甲、手持长枪利刃的禁军士兵,如同钢铁洪流般涌入。

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冰冷,靴子踏在青石地砖上,发出整齐而沉重的轰鸣,每一步都踏在人心上。

为首一名身着明光铠、腰挎长刀的将领,面容冷硬如铁石,手中高举着一卷明黄的绢帛。

“圣旨到!威远侯府上下,跪接旨意!”

冰冷的声音如同寒铁摩擦,响彻在陷入死寂的侯府前院。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士兵粗重的呼吸。

安淑毓被丫鬟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冲到前院,正对上那将领毫无感情的目光。

她看着满地狼藉,看着那些曾经恭敬的仆役此刻如同鹌鹑般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看着象征着家族荣耀的大门变成一堆破败的碎木……

巨大的屈辱和恐惧瞬间攫住了她,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推开丫鬟,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冰冷的石地上,额头触地。

锦年被奶娘死死抱在怀里,捂住嘴巴,只露出一双盛满惊恐泪水的眼睛。

“臣妇安氏,接……接旨……”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

那将领展开圣旨,声音洪亮而冰冷,如同宣读着来自九幽地狱的判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查威远侯景毅,身受国恩,不思报效,反暗通蛮夷,泄露军机,致我边军将士死伤枕藉,疆土沦丧……其罪滔天,罄竹难书!着即褫夺威远侯爵位,收回丹书铁券,抄没家产,一应人等锁拿下狱,听候发落!钦此!”

“威远侯通敌叛国”的罪名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狠狠砸下!

“不!侯爷冤枉!世子冤枉啊!”

安淑毓猛地抬起头,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悲鸣,泪水汹涌而出,那情真意切的控诉和哀恸,足以让铁石心肠的人也为之动容。

她像是承受不住这灭顶的打击,身体一软,整个人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只有低垂的眼睫下,那双被泪水模糊的眸子里,飞快地掠过一丝冰封的冷静。

然后她被两个禁军兵卒粗暴地反剪着双臂,推搡着向前。

绣着精致缠枝莲纹的锦缎衣袖在拉扯中被撕裂,露出底下细腻的皮肤,瞬间添上几道刺目的红痕。

她踉跄着,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前院,平日里低眉顺眼的仆役们此刻像受惊的羊群,被驱赶着、哭嚎着,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