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把老骨头倒没事,就是惦记着府里,咱们走了一个月,你媳妇的嫁妆库可还稳妥?
她在江南,也管不住后院那些心思活络的人,别出什么岔子才好。”
这话刚落,管家张忠就满头大汗地从门内跑出来,青布长衫的衣摆歪在一边,手里紧紧攥着本磨了边的账簿,连行礼都忘了,扑到跟前时声音发颤:“老爷!
老夫人!
可算把您二位盼回来了!
出大事了,你们去江南这一个月,刘姨娘她……她把夫人的嫁妆银子给动了!”
“什么?”
林老夫人刚要迈门槛的脚猛地顿住,佛珠串在指间停了转动。
原本温和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她一个妾室,敢动正室夫人的嫁妆?
张忠,你给我说清楚,她动了多少?
怎么动的!”
林尚书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接过账簿,指尖划过泛黄纸页上的小楷,每一笔支用记录都像针一样扎眼。
他指着三月十二日那笔“支银五十两,刘姨娘用”的记录,声音压得极低:“张忠,这头一笔是怎么回事?
夫人的嫁妆库有规矩,除了我和夫人,谁都不能碰,她凭什么支银子?”
张忠咽了口唾沫,弓着腰回话,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回老爷,三月初您二位刚到江南。
刘姨娘就来找我,说她屋里胭脂水粉没了,想从公中支钱。
可公中份例每月固定,她当月的早领完了,我没敢应。
结果过了两天,她直接让人去了夫人的嫁妆库,拿了张自己写的条子,说‘老夫人临走前许了,夫人不在,让我暂管些用度’,硬逼着库管把银子支了!”
“我当时就拦了,说嫁妆库的规矩不能破,可刘姨娘说‘你一个管家,也敢管我的事?
等老爷回来,我自会解释’,还提了二小姐晚丽,说孩子要花钱,我实在没敢硬拦……”张忠的声音越来越低,“谁知道这一开头,就收不住了。”
“接着说!”
林尚书翻到四月初五那页,“二百两,给晚丽做衣裳?”
“是!
四月初京里时兴软罗烟的料子,二小姐见别家姑娘都穿,哭着要做两套。
刘姨娘来找我,说公中银库紧,想‘借’夫人嫁妆库里的银子用用,还说‘都是一家人,夫人不会计较这点小钱’。
我跟她说夫人的嫁妆,是嫁过来时带的底气,动不得,她反倒骂我‘死心眼’,说‘老爷最疼晚丽。
老夫人也护着,轮不到你多嘴’,最后还是让人把银子支走了!”
张忠喘了口气,又接着说:“四月初十,她又支了一百五十两,说二小姐看中支矶阁的珠钗。
前儿四月十五更过分,她让人把夫人陪嫁的那对满绿翡翠镯子,拿去城东宝丰当铺当了三百两。
转头就给二小姐打了套赤金嵌宝石的头面,还让二小姐戴着去李尚书家的赏花宴显摆!”
“反了!
真是反了!”
林老夫人气得往石凳上一坐,手里的绢帕被攥得皱成一团,“你媳妇嫁给你这些年,待晚丽哪点不好?
还总想着给晚丽添衣裳、买玩意儿,她倒好,拿着主母的嫁妆填自己女儿的虚荣心!
来人,把刘姨娘和晚丽给我叫到正厅来!”
两个婆子应声往里跑,林尚书扶着老夫人进了正厅,丫鬟刚奉上热茶,就听见刘姨娘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爷!
老夫人!
您二位回京,怎么不提前说啊?
我好让厨房炖您,爱喝的冰糖莲子羹,再备上老夫人爱吃的桂花糕……”
刘姨娘拉着林晚丽快步进来,她穿一身粉色绣海棠的襦裙。
头上插着支,新打的赤金点翠簪,脸上的脂粉还没卸。
林晚丽则裹着软罗烟料子的新衣裳,头上那套赤金嵌宝石头面在灯下闪着光,只是眼神慌慌张张的,不敢看林尚书和老夫人。
“羹和糕不用了。”
林老夫人没看她,递过来的笑脸,指了指桌上的账簿,“你先说说,夫人嫁妆库里的银子,是你支的吧?
那对翡翠镯子,是你让人当的吧?”
第151 章 可别冤枉我
刘姨娘的脸“唰”地白了,她下意识把林晚丽往前推了推,声音发颤:“老夫人!
您可别冤枉我!
是晚丽这孩子,见别家姑娘穿好料子、戴好首饰,哭着闹着要。
我这做姨娘的心疼她,才想着先从夫人这儿借点用用,等我攒够体己钱就还……真不是我要占夫人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