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低着头，下了逐客令。

李婶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发怵，重重地叹了口气儿，终究还是后怕地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世界，终于安静了。

沈湘慢慢地走到病床边，俯下身，用脸颊轻轻蹭着儿子冰凉的额头。

她的动作，无比温柔。

“江儿……”

“妈妈的好儿子……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最爱笑了，追着院子里的蝴蝶跑，摔倒了也不哭。”

她的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滴在唐江毫无知觉的脸上。

“妈妈累了……真的好累啊……妈妈再也看不到你笑了，也听不到你叫我一声妈了。每天守着你，就像守着一个活着的墓碑。”

“卫国哥……妈妈现在懂他了。他不是疯了，他只是太疼了。他想让他们都解脱。”

“江儿，妈妈也让你解脱，好不好？”

“我们不在这里受罪了，妈妈带你走，去一个没有痛苦，也没有这滴滴声的地方，好不好？”

说完，沈湘亲了亲唐江的额头，仿佛用尽了一生最后的力气和温柔。

然后，站直了身体。

那只颤抖的手，终于坚定地伸向了维持着儿子呼吸的仪器。

她最终，还是亲手拔掉了那根管子。

“滴”

机器发出一声长鸣。

随后，整个世界陷入了死寂。

……

张家的惨剧，像一场夹着血腥味的飓风，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海城。

这些天来，不知道多少人津津乐道这件事。

这天，楚家小院里阳光正好，暖洋洋的，一扫连日来的阴霾。

叶念安、池心瑶和金香玉三個女人，正带着家里的十个崽崽在院子里晒太阳。

七个嗷嗷待哺的小家伙，被排成一排，放在特制的竹编摇篮里，一个个蹬着小腿，晒得小脸红扑扑的，像熟透的水蜜桃。

大大、二二和三三则围着摇篮，像三个尽职尽责的小卫士，一会儿给这个弟弟掖掖被角，一会儿又去逗那个妹妹笑，忙得不亦乐乎。

“哎，你们听说了吗？”

楚心儿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小马扎上。

“张家那事儿，现在整个城里都传疯了！都说张卫国是中了邪，才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池心瑶正给一个小孙子喂着奶粉，闻言叹了口气：“造孽啊！真是造孽！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的亲爹亲妹，怎么下得去手？”

“可不是嘛！”

金香玉也跟着摇头：“这张家，算是彻底完了。李大红还在劳改农场里，等她出来，知道家里一个活人都没有了，怕是也得疯。”

第451章 我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心服口服

“这叫什么？这就叫恶有恶报！”

楚心儿撇撇嘴，但语气里却没了往日的幸灾乐祸，反而多了几分复杂。

“虽然他们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落得这么个家破人亡、断子绝孙的下场，也确实……太触目惊心了。”

她说着，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叶念安：“嫂子，你怎么看？”

叶念安正低头，用小勺子刮着苹果泥，准备给一个刚睡醒的崽崽当辅食。

她抬起头，阳光洒在她白皙的脸上，神情平静得像一潭古井，没有半分波澜。

“我觉得，张卫国反而做了最好的选择。”

这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嫂子，你……你没说错吧？”

楚心儿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叶念安将一小勺苹果泥喂进崽崽嘴里，看着他满足地咂咂嘴，这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你们想想，如果他不这么做，他们一家会怎么样？”

“他爹，瘫在床上，大小便失禁，活着就是遭罪。他妹，疯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只会傻笑和哭嚎。”

“而他自己，断了条胳膊，成了个残废，被这个烂到根的家死死拴住，一辈子都活在地狱里，永无宁日。”

“他继续这样熬下去，不过是三个人一起在无尽的痛苦里慢慢腐烂，最后连带着他大哥，大嫂全都得疯，全都得死，一个都逃不掉。”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杀了他们，自己去自首坐牢。虽然残忍，但至少……所有人都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