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明白，张卫国那句“让所有人都解脱”，是什么意思。

院子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等张卫民喘过气儿来之后，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住了门口那个被公安押着的、面无表情的弟弟。

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样冲了过去。

“张卫国！”

蒋天才立刻带人拦住了张卫民。

但张卫民根本不管不顾，他隔着公安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是我们的爹！是我们的妹妹啊！你怎么下得去手！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他声嘶力竭地质问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

张卫国没有看他。

他不挣扎，不辩解，任由哥哥的咒骂和哭喊像石头一样砸在自己身上。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远方，心里默默地想着：

哥，别哭了。

这样，你们就都解脱了。

所有的罪孽，让我一个人来承担，就够了。

“带走！留下一个人，保护好现场！”

蒋天才看不下去了，低喝一声。

公安们将沉默的张卫国押出了这个充满了死亡和绝望的院子。

张卫民再也支撑不住，瘫倒在地，只剩下无声的哽咽。

……

医院里。

沈湘正在给唐江擦拭着身体。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发出的规律的滴滴声。

张卫国离开前，那双空洞的眼睛和那句“大家就都解脱了”的话，像一根刺，扎在沈湘的心里。

解脱？

怎么解脱？

她想不明白，只觉得那句话里，透着一股让她不寒而栗的寒意。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邻居大婶上气不接下气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沈……沈湘同志啊！出大事了！”

沈湘站了起来，心里咯噔一下：“李婶，出什么事了？”

“张家！是张家！”

李婶抓住她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那个张卫国……他……他把他爹张耀祖和他妹妹张晴晴，都给杀了！然后……然后自己去公安局自首了！”

嗡

沈湘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手里的毛巾，掉进了水盆里。

解脱……

原来，这就是张卫国说的解脱。

这一刻，她彻底明白了一切。

她懂了那个男人，在绝望的尽头，做出的那个疯狂的选择。

李婶还在她耳边焦急地说着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她慢慢地，转过头，看着病床上那个一动不动的身影。

唐江。

她的儿子。

一个永远不会醒来，只会呼吸的躯壳。

是她的希望，也是她无底的深渊。

解脱……

她也想要解脱了。

沈湘的眼神，慢慢变得和张卫国一样，空洞，平静。

“我知道了，李婶，我想要安静一下，您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