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奶奶点头，我就已经从她的表情中得到答案了。

我的爸爸亲手害死了我的妹妹。

10

我现在早已身心俱疲，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好像已经被掏空了，只留下来一副躯壳。

我向奶奶告别后，游荡在大街小巷中。

我路过一个巷子，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爸爸怎么会在这？

一种不祥的感觉席卷我的全身，我俯身躲在一旁观察他的动向。

他鬼鬼祟祟，四处张望着，见没人路过，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爸爸一听到电话接通，龇着一口黄牙，咧着嘴假意虚笑。

「黄老板，最近咋样啊？我家那小妮子也满十六了，被小慧调教得可好了，你看啥时候来把她带走呗。」

也不知对面的那人说了什么，爸笑得更加起劲了，口中说着：「好好，成交成交。」

他挂断电话后，猛地吸了口烟，又扔了那烟头狠狠地踩了一脚。

我思索了片刻，猛然发现他刚刚谈话中的「小妮子」不会就是我吧？小慧也正是那女人。

最近跟小慧一起，我逐渐变得逆来顺受，一切都只听她的，她对我的好和善良对我来说像是一碗迷药，把我迷得神魂颠倒，使我不得不屈服于她。

而且不多不少，今天刚好是我的生日，十六岁生日。

爸爸究竟想要干什么？我吓得不敢回家。可我在这大街上待一晚迟早会被冻死。

我能去哪儿呢？我想到了三叔家。

三叔家一直待我很好，自从他儿子死后，他们老两口都快把我当作亲生女儿看待。

我对他们一直心存感激。

我急忙跑到三叔家，开门的三叔看到我神色一紧，呆呆地张开嘴说：「欢儿……这么晚了……你咋来了？」

我冲进屋子里，大口灌着水，喝饱以后我才开口说话：「我这不是想你跟婶子了吗？来看看你们。」

三叔听到这话缓过神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哦，是这样啊。」

三婶见了我，也是吃了一惊，但她又很快收回了表情，热情地招待我：「欢儿，我去把面条给你热热，你先烤会儿火暖和暖和。」

说着婶子就拿出一件旧棉袄披在我身上，没过一会她便端出来一碗白面条，上面还有一个油嗞嗞的煎鸡蛋。

蛋香扑鼻，我好久都没吃过这么好的饭了，我吸溜着碗里的面条，没过一会儿碗就被我舔干净了。

我夸三婶厨艺好。

「好吃就多吃点，不够我再去给你盛。」她眼神中的酸楚是遮不住的。

她一边望着我，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看到了我身上的瘀青她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好孩子，你这是受了多大苦啊？」

「不苦，我一点都不苦。」我摇了摇头，说这话的时候，我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掉下来。

她抿着嘴，点了点头，想要开口说什么，却又把话憋了回去。

婶子给我找了一间客房，给我换了新的褥子和棉被。

我躺在被子上打着滚，月光照进屋子里，我安然入睡。

夜里，我的嗓子突然发干，起身准备去找水喝，我慢步走到堂屋，「咕咚咕咚」地喝着水。

余光瞟到了三叔和婶子的屋子里还亮着光，门被微风吹出了一条缝。

顺着门缝，他们的谈话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老头子，咱们要不再想想别的法子。」

「唉，没别的法儿了，我们对欢儿的好，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她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是时候让她回报咱们了。」

「可……哎哟，那真的让欢儿下去陪咱们的儿子吗？」婶子急得都快要哭出来。

「那你说咋搞？啊？你个死老太婆子，我劝你别多嘴，我可不想我们儿子在下面孤苦伶仃。」

「真是造了孽啊。」婶子拍着大腿抱怨着。

「给欢儿她爹准备的钱到了吗？」

「都准备好了，两千块钱呢。」婶子指着那黑色的包。

我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双腿发软，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上。

我强忍着害怕，扶着桌子一步步回到了房间，把门锁紧。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们对我的好可能只是为了弥补内心的愧疚吧。

11

一切仿佛都说得通了，那天和爸爸通话的人正是三叔，而爸爸准备以两千块钱的价格把我卖给三叔用来给他的儿子配阴婚。

真是一场笑话，在这个村子里女人的价值难道就只有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