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小声地说:“对不起,哥哥,是蹊蹊的错。”

可哥哥的表情依旧那样淡漠,他用一种讨论经文的语气叫我的名字。

“蹊蹊。”

“哥哥这几天,想明白了很多事。”

他停顿了一下,飘忽的眼神坚定地落在我身上。

“爸妈走后,我才发现,我们拥有的太多了。房子,车子,存款……这些都是束缚我们灵魂的枷锁。”

“我的人生不应该被这些俗物所累,我要去追求更高层次的解脱。”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奇异地变得狂热起来。

“我以后,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众生。”

我怔怔地看着他,胃里的疼痛诡异地消失了。

只剩下一种巨大的、空洞的麻木和恐惧,迅速向四肢百骸蔓延。

可哥哥没有发现我凝在眼眶里的恐惧,他只是看向我。

“蹊蹊,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要学会放下,要学会懂事,对不对?”

他没有等我回答,也或许他并不需要我的回答。

他伸出手,替我掖了掖被角,动作甚至称得上一种超然的温柔。

然后他站起身。

“哥哥要去打坐了,你自己静心感受身体的变化,天亮了,烧自然就退了。”

脚步声轻不可闻地响起,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

彻底寂静下来的房间里,只剩下我牙齿打颤的声音。

我听不懂哥哥说的话。

也不知道他说的奉献给众生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隐约感觉到,我的哥哥,好像不要我了。

3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

高烧让我全身酸软,我扶着墙壁,勉强挪到门口。

门外站着一个穿着朴素,但眼神却异常灵动的女孩。

她比我高半个头,看见我时,怯生生地往后缩了缩。

“请问……林渡哥哥在家吗?”

我茫然地看着她。

这时,哥哥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灰色的棉麻居士服。

看见门外的女孩,他脸上露出了那种悲悯的笑容。

“苏念,你来了。”

我愣在原地,看着那个叫苏念的女孩走进屋子。

她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眉眼间带着一种初到大城市的局促和好奇。

“哥哥?”我小心翼翼地去拉他的手。

他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哦,这是苏念,哥哥以后会资助她读书。”

“她的家乡很苦,她很有慧根,需要帮助。”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哥哥,那我们呢?”

哥哥停下动作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扫过我苍白冒虚汗的脸,却没有丝毫停留。

“我们要学会舍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舍得?

恐慌瞬间淹没了那点残余的虚弱。

我抓住他的衣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哥哥你别不要我!我一个人害怕……我还难受……哥哥!”

我的哭求尖锐,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皱起了眉头,那点悲悯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失望的冷漠。

他用力甩开我的手,力道之大让我踉跄着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执迷不悟!哭有什么用!”

“我说了,这是你的业障!你能不能有点慧根?别整天被这些俗念纠缠!我已经够累了!”

“从来没有人能渡我,我只能自渡,如今我想渡人,为什么就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