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用命替我拼出的一条路,我决不会辜负。

皇帝驳道:“你虽有勇气,但也只与你母后学过些拳脚功夫,上战场哪里够?!”

我亦有应对:“活在这宫里,嫁到谁家府上,难道就比战场上安全吗?母后在战场上无虞,在宫中却整日忧心愁苦,熬垮了身子,最后更是……”

“好了,钰儿。”皇帝不忍在听,直接打断我,“这事朕再好好考虑一下,往后再议吧。”

……

从永寿宫回来后,皇上彻夜难眠。

睁眼半天,最终还是坐了起来。

蔡公公近榻值夜,见皇上醒了,忙纾解道:“陛下,您夜里常醒,是记挂孝贤皇后吧?孝贤皇后必能体谅您的不易,明钰公主也终会理解的。”

皇上叹了口气,至亲至疏夫妻,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人人皆知晓婚姻中会遇到怎样的问题,离散的结局却总难避免。

皇上叹了口气,道:“可是瑾宁啊,她为了小满,为了明钰,连朕都不要了。”

“皇后娘娘不一直都是这样,宁折不弯的人吗?”蔡公公讪讪一笑。

是啊,她聪慧,但不喜争斗,在这后宫里在意的便是家人。

从前,她也把他当家人。

可他……早伤透了瑾宁的心。

皇上唯有叹气:“是啊,明钰像极了她,我伤了她的心,她便连我这个父皇都不要了。”

她忽然想起女儿那双酷似邵瑾宁的眼睛,无时无刻在谴责他。

可瑾宁一点念想都不留给他,唯一留下的,是他们的女儿。

……

没几日,我听闻皇帝病了。

说是伤心过度,又操劳国事,着了风寒。

蔡公公劝我去看他,我去了,可我实在摆不出什么孝顺女儿的样子了。

毕竟,就算皇帝不同意,我也会有离开皇宫的办法,只是麻烦许多。

我服侍皇帝喝药,发现他已经生出了华发,他此时也不过年近四十。

我不再看,站起身,准备离开。

皇帝却叫住我,哀伤又恳切,一副求和的模样:“钰儿,你是朕的女儿,你为何待朕如此不亲厚了?甚至,还要离开朕的身边。”

他头一回这样低声下气,在我面前就像一个寻常的父亲,做错了事情,在乞求原谅。

可我却知道,这个皇帝他是知晓原因的。

他这样问只是想在我这里求一个心安,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我心知肚明,依旧反问:“陛下心里难道没有答案吗?”

皇上看着这个女儿的背影,削瘦又挺拔,决断果决、意气风发。

一如当年的瑾宁。

恍惚间,就像看见当年会笑着朝他奔来的姑娘,正在彻底离他而去。

“钰、钰儿……!”

我停下脚步,却没回头。

曾几何时,这个皇帝也曾抱着我放风筝、带我骑过马,也会把天下最有趣的玩意儿都放在我面前。

可恨比爱要深刻,对这个男人不忍,就是辜负了娘的苦心。

“陛下说过,登临帝位,必会对身边人有所亏欠,我以为陛下会对所有的事都有准备。”

我头也没回,落下这句话,便直接走了。

在明钰公主走后,皇帝做了个梦。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梦,因为他见到了年轻时的瑾宁。

她穿着珊瑚红的衣裙,在一片灿烂的春光中冲他微笑。

他叫着她的名字,走过去,看见她脸上变成这五年常见的,面对他时,波澜不惊的表情。

他与瑾宁,始于一场春光。

终于一场大火,未曾见到最后一面,只言片语都不曾给他留下。

醒后,皇上对蔡公公说:“明钰公主想去做什么,便让她去做吧……”

第16章

“小殿下,陛下说,您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蔡公公将这句话带给我时,我已在准备偷偷出宫。

听到这个消息,我止了动作,有几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