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地牢的门,将一杯酒放在顾宣手中。

“顾宣,你知道新婚夫妻都是要喝交杯酒的。”

顾宣歪了歪头,显然不知道。

真是个傻子。

我笑着挽住他的手,两人的手交错在一起。

将他的杯子抵在他的唇边,自己的杯子放在自己嘴边。

“就是这样,喝了这杯酒,我们就是夫妻了,会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我眼中有泪,却依旧笑着:“你以后就不能再唤我公主,要唤我娘子。”

顾宣笑了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我看着他,也将杯中的酒喝完。

我靠在顾宣的怀中,闻见他发间残存的青草味道,是我们所一直向往的桑原的味道。

我说:“顾宣,唤我一声。”

顾宣道:“娘子。”

我应了一生,也喊:“夫君。”

这一声称呼,我等了两世。

我哑了声音:“顾宣,下去之后不能喝孟婆汤,不准忘了我。”

顾宣道:“好。”

“等到了阴曹地府,一定要让阎王把我们投胎成一对农家夫妻,我再不做公主了。”

“好。”

“要是阎王不答应,你就帮我揍他。”

“好。”

“打不过他我们就跑,跑到忘川的随意一个角落,谁也找不到的角落,只有我和你,再也没有别人。”

顾宣搂住我已经毒发,有些颤抖的身体,低声道:“好。”

我笑了,我伸手握住顾宣的手,想与他十指相扣。

可顾宣却断了根手指,再不能扣住我的手,眼睛也蒙上白布,再看不见我。

也好,他看不见,就看不见我满身是血的样子。

“顾宣,要永远记得我好看的样子。”

顾宣声音低哑,也道:“好。”

我满足的闭上眼睛,沉沉地靠在顾宣怀中,眼前仿佛浮现过很多画面。

黄沙、白马、长枪。

农田、屋舍、鸟鸣。

黑暗中,我牵着顾宣一直走,走过沧海,走过桑田,如同当年黄沙纷飞,大漠雪山,我都不曾放手,直至走到最深最深的黑暗。

忽然,我睁开了眼睛。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黑暗如潮水般褪去,我看见床顶破旧的木头,房间破旧,依稀能听见耳边清脆的鸟鸣。

我没死,我还没死?顾宣呢?

我回过神,猛地下床去找顾宣,一打开门,却愣住了。

我看见万亩良田,桃花成林,顾宣就站在屋前的桃树下,白布蒙眼,只手握住锄头,身姿挺拔的却如同握着长枪,一老农在他面前教他如何种地。

听见声音,顾宣耳尖动了动,他回头,冲着我的方向,微微笑了:“你睡了七天。”

我悬着的心,猛地沉了下来。

我走过去,那老农有眼力见的走开,只留下我和顾宣两个人站在桃树下。

“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顾宣道:“醒来就在此地了。”

我愣了愣,感受到肺腑间有些隐隐的灼痛,是我给楚天孤下过的毒药。

会痛,会吐血,但及时医治,却不会死。

我忽然想到楚天孤最后站在烛光中的背影,苍白的唇扯了扯。

楚天孤,还是心软了。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桃源般的画面,忽然眼泪就充盈了眼眶。

我哑声道:“顾宣,我们终于到了。”

兜兜转转,走过了三年,走过了两世,终于到了这里。

顾宣牵住我的手:“是啊,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