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看着我，伸手擦干眼底的血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继续道。

“沿着北方向一直走，会走到楚国边境，那里有一条江，找个船家渡江过去，楚天孤就再也不会找到你了。”

顾若兰愣了愣，咬牙道：“你在装什么！想向我求饶放过你吗？我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想走，等杀了你我会回宫告诉楚天孤你想逃结果摔死了，百里渺一个废人迟早被废，之后我就是楚国的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杀了我，你能回得去吗？”

我道：“楚天孤不是傻子，我若身死，他必然能查到你身上，现在是子时，离天亮约莫三个时辰，杀了我后，你还有三个时辰，你去将军府，带着你的家人一路北上，逃吧。”

“逃？”顾若兰哈哈笑道：“你是在威胁我是吗？”

她用力扯住我的头发：“你以为我会怕？”

“顾若兰！”我抬眼，冷冷看着顾若兰：“你若真想杀我，杀完之后，就处理好后续的所有事，别连累到你的家人，毕竟，那是顾宣的家人。”

“我哥的家人？”顾若兰咬唇：“你对我哥当真是情深义重！你若真对我哥好，能逼他去戍边，能让他受那么多的伤吗？你知道他上奏去戍边时有多难过吗！你欠他的！”

我心中一疼，我哑声道：“是，我欠他。”

我喉中哽了哽，抬头看着顾若兰：“所以，我在他家人的身上还，若兰，走吧，杀了我后，带着你的家人一起走，永远别再回来。”

“你哥说你喜欢草原，书中写北方夏国草原一望无际。”

我抬手，轻抚过顾若兰的头发：“这里的事情，都忘记，带着你的孩子，重新开始生活。”

顾若兰咬唇，眼泪一滴滴落下，她举起石头，看着我，却始终砸不下去。

她恨我，恨我夺走了兄长的爱，恨我霸占了楚天孤的爱。

可是……她杀不了我。

她问：“你真的爱哥哥吗？”

我怔了怔，哑声道：“爱。”

顾若兰举起石头，我缓缓闭上眼睛，石头重重砸下，却是砸在我的身边。

“我不杀你。”

顾若兰说，我睁开眼睛，看见顾若兰含泪说道：“带着对我哥的爱和亏欠，一辈子痛苦的活下去，才是你最好的结局。”

我唇瓣微动，还想说什么，却见顾若兰已经转身，决绝的往北方走去。

我鼻尖一酸，喊道：“顾若兰，忘记这里的一切，好好……”

话未说完，我忽然听见耳边“咻”的一声响。

我心头一凛，转头，就看见黑暗里，一支利箭闪着寒光破空而来。

“不要！”

第19章

我撕声喊道，可话音未落，就眼睁睁重重插进了顾若兰的心脏。

我呼吸猛地窒住，我看着顾若兰的身体软软倒下去，一束束火把从四周升起，映亮我的四周，我看见楚天孤骑于马上，缓缓收起弓，温和的眉眼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冰冷。

“微云，回家。”

我却恍若没听见一般，我跌跌撞撞的跑到顾若兰身边，努力抱起她的上半身。

那支箭用了十成十的力度，一箭贯穿顾若兰的心脏。

“救命啊……太医！太医！”

我浑身都在抖，我捂住顾若兰胸口冉冉流出的鲜血，眼泪不自觉的落下来。

“来人！救救她……有没有人来救救她……”

这是顾宣的妹妹，她是顾宣唯一的妹妹。

在破庙里，我答应过顾宣，会照顾顾若兰，我答应过顾宣的！

漫天的绝望将我淹没，我声音沙哑得不像样子，周围的士兵却如同木雕一般，一动不动。

楚天孤亲手射杀，谁都知道，顾若兰没救了。

我想背顾若兰去城里找大夫，顾若兰却拉住我的手，眼中满是痛苦与泪水。

“我要死了……是吗？”

“你不会死。”我背起顾若兰，不看周围人一眼，踉跄着往山下走去，“我会带你去看大夫，看了大夫就好了。”

顾若兰靠在我肩膀上，眼中的泪水一滴滴落在我脖颈间，烫进我的心底，我听见顾若兰低声哭着：“我真的好想要这个孩子啊……从小就只有哥哥对我好，我想要这个孩子，我会像哥哥对我一样，对这个孩子好。”

“可是我没保住孩子，也没留住哥哥……”

“微云。”她的气息越来越弱：“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哥哥，我想见哥哥……”

她声音急促而虚弱，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

她一声声喊着哥哥，她一声声喊着顾宣。

我眼中一片通红，鲜血合着眼泪淌了满脸，我说：“好，我带你去见顾宣，我会带你去见顾宣，他很想你，他……”

话未说完，一只手沉沉的落在我的胸前，耳边微弱的声音彻底断绝。

我怔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耳边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全然听不见，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