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死无悔，但你们必须活下去，诸位，今日一别，或许是天上人间。”

“只盼望诸位珍重，珍重，再珍重。”

原来在他谋反之时开始，她就已经存了死志。

他怎能忘记，就算她再爱他，她也有自己的骄傲和风骨、责任和担当？

又或许。

从他落下第一枚名为“利用”的棋子开始，他和她之间就已成死局。

泽芝的讲述还在继续。

“殿下给了我们二百两白银，还有一些珠宝首饰，那些已经足够我们在宫外安身立命，富庶地过一辈子，可是殿下还在此处，我们怎能走？”

“于是我们想带着她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呀。”

“可我们在玄武门，看到了您手刃先皇。”

泽芝落下泪来：“我知道，这下殿下绝不会走了，我陪着她回了东宫。”

而薛京望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说不出话。

怎会，他明明派了赵明鸿先去东宫，让他无论如何把李令仪留在东宫。

就是不想让李令仪目睹这场权力交迭的残酷和惨烈。

怎么会……

他的心抽痛起来。

看着所爱之人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这种痛苦，李令仪怎么能承受呢？

“她……是何时自刎的？”

一开口，薛京望才发现自己声音发涩。

“亥时三刻，殿下让我去给她找点吃食，回来时，我亲眼看着她……”

泽芝泪如雨下，她喃喃：“若我不去就好了，一直守着殿下，她就不会……”

她掩面痛哭。

薛京望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他险些站不住。

心口泛起阵阵疼痛。

薛京望啊薛京望，不是不爱吗？为何现在又在感同身受她的痛苦？

“她说什么了吗？有没有话留给我？”

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泽芝，语气急迫又满含期待。

“当然。”泽芝笑了一下：“殿下说若有来生，她不愿再遇到你。”

“您欺骗她，利用她，辜负她，最后害死她，她恨你！”

泽芝满眼都是憎恨，她语调凄厉，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鬼。

“不……不可能。”薛京望绝对不相信李令仪会恨自己。

“有什么不可能？你凭什么得到殿下的爱？像您这样自私、阴晦、卑劣的人根本不配得到殿下的爱！你杀死她父母，害得她国破家亡，她怎会爱你！”

“放肆！”

“闭嘴！”

金吾卫和薛京望的声音同时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泽芝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小的利刃。

猛地刺向了薛京望！

第15章

“陛下小心！”

一旁的金吾卫霍然拔刀。

“噗呲！”

是利刃洞穿骨肉的声音。

泽芝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当啷声。

她看着贯穿胸口的剑，丝毫没有意外。

她当然知道，今日绝对不可能杀了薛京望给李令仪报仇。

泽芝看向殿内漆黑的棺椁，剧痛之中，她好像看见李令仪流着泪站在那里。

“殿下莫哭，泽芝来陪您了。”

她艰难地站起来，走向棺木，走向李令仪。

“殿下，泽芝真的……好想您呀。”

她口中涌出鲜血，最后颓然地倒在距离棺椁一步之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