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字。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冰冷的铁门便被打开。
“岑桐,出来!”
岑桐被两个警卫队员带出了看守所,准备押送上车。
警卫队大院门口,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竟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镇民。
“就是她!就是那个卷钱跑了的技术员!”
“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心这么黑?一万块啊,那得是多少户人家的活命钱!”
“小小年纪不学好,真是不要脸!”
污言秽语像是石头一样朝着她砸来,岑桐却恍若未闻,脊背挺得笔直,一步步走得沉稳。
就在她即将被押上那辆绿色吉普车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猛地停在了警卫队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中山装,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下来。
他径直穿过人群,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气场强大到让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消失。
“等一下!”
刘副局长正陪在一旁,满脸堆笑地准备“送”岑桐上路,看到来人,脸色顿时一变。
他连忙迎了上去:“胡队长,您怎么来了?”
胡成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如电,直接锁定了即将被押上车的岑桐。
他扬起手里的文件,声音洪亮,字字清晰:“接到群众举报,省里下达命令!关于岑桐同志贪污一案,疑点重重,证据不足!在没有查明所有真相,得到确凿证据之前,不准对嫌疑人进行任何形式的判决!”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刘副局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一把拉住胡秘书,急切地压低声音:“胡队长,这……这不合规矩吧?这个案子人证物证俱在,犯人自己都认了,我们区里已经定案了,您这……”
“定案?”
胡成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刘副局长,是省里的规矩大,还是你区里的规矩大?这份文件,你要不要亲自看看?”
刘副局长看着那份盖着鲜红印章的文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岑桐眼中精光一闪,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猛地挣开身边警卫的钳制,高声喊道:“我要见赵长贵!我要上法庭,和他当面对质!”
当天下午,镇上的会议室被临时改成了审判庭。
赵长贵被传唤而来,他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脸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慌乱。
当他看到坐在“被告席”上神情冷静的岑桐时,眼神里更是闪过一丝怨毒。
没有律师,没有陪审团,只有几个从区里和省里派来的干部坐在上方充当审判员。
“我指控赵长贵,利用职务之便,长期侵吞养猪场公款,并将罪名嫁祸于我!”
岑桐站起身,将那本破旧的册子递了上去。
“这上面,记录了他从上任第一天起,每一笔贪污的账目!”
册子被呈上,赵长贵立刻跳了起来,指着岑桐大骂:“你血口喷人!这东西是你伪造的,就是为了脱罪!”
“伪造?”
岑桐冷笑一声,看向审判席,“这本册子上的字迹可以做鉴定。我再请问赵场长,去年七月,你以猪瘟为由,上报病死猪一百头,套取补贴款一千五百元。可实际上,当时猪圈里死的,只有不到三十头!多出来的钱,去哪了?”
“还有,去年十月,你从公账上支出八百元,名目是购买新饲料,可那批饲料,你转手就倒卖给了隔壁县的养殖户!这笔钱,又去哪了?”
岑桐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把尖刀,精准地刺向赵长贵。
她每说一条,赵长贵的脸色就白一分。
他从一开始的暴跳如雷,到后来的支支吾吾,最后彻底说不出话来,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形势瞬间逆转!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赵长贵罪行将定时,一直沉默的刘副局长突然站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一脸痛心疾首地开口:“各位领导,关于岑桐同志提出的这些指控,我需要做出澄清。”
“赵长贵同志上报的病死猪补贴,是经过我批准的,多出来的款项,是用于区里招待工作的备用金!至于倒卖饲料,更是无稽之谈!”
“笔钱,是用来给省里下来的检查组的同志们买的慰问品!这些账目,都是我亲自过目并授意的!”
他竟然公然作伪证!
他将所有的黑账,都用“公务”的名义洗得一干二净!
赵长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附和道:“对!都是刘副局长让我这么做的!是公事!”
岑桐的心沉了下去。
她算到了一切,却没有算到一个副局长,竟然会无耻到在法庭上公然撒谎,将脏水和她一起搅混!
有了刘副局长的“证词”,她手里的册子瞬间就从铁证,变成了诬告的罪证。
审判席上的气氛再次变得微妙起来,看向岑桐的目光里,重新带上了审视和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