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江稚茵不是很能提得起劲,但还是好脾气地一声声应下来,心里却想着?,反正以后也不归她养了。

拎着?塑料袋回去的时候,还未将钥匙插入锁孔,就?看见同楼的徐婶拎着?一袋垃圾出来,被楼道里穿堂的冬风冻得咧了嘴。

阿姨跟她打了招呼:“小?江啊,这么冷还专门出去买鱼?”

江稚茵笑笑:“最后一次买啦。”

徐婶脸上的表情有?些?八卦,稍稍压低了声音,冲她挤眉弄眼的:“是不是跟男朋友?*? 吵架了?刚刚还看见小?闻赶着?趟儿回来,顶着?一脑袋雪,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年纪大的人都乐意劝和?不劝分:“小?年轻的,有?什么事?好好聊聊,要是他有?什么错肯定会跟你低头认错的,我看你男朋友平时不是什么都听你的吗?”

江稚茵的笑意很难继续维持住,她没和?徐婶多说,只点了几下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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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终于打开了门,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响,她抖落自己肩头的雪,一边换鞋一边朝里看了一眼,屋里静得吓人,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可一走进客厅,发现自己放在?茶几旁边的行?李全都不见了。

江稚茵关上客厅的窗户,把买回来的金鱼倒进玻璃缸里,然后趿拉着?拖鞋走到卧室门口,在?门口站着?,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闻祈,你拿走了我的行?李吗?”

良久,里面传出一声沉闷而缓慢的声音:“在?房间里。”

像枝头上挂着?的雪堆,被颤抖的枝桠抛弃,一点一点坠在?雪地里,发出道道闷响。

江稚茵扭开了门,没往床上看,目不直视地走向自己的行?李箱,抬手就?要拉住,又猝不及防被一只素白修长?的手摁住,冷得像结在?玻璃窗上的霜。

手指合拢,闻祈握住她的手,从身后靠近,侧头,漆黑的眸子半敛,长?长?的睫毛在?冷白的皮肤上投出阴影,唇还未贴上,舌尖已经稍稍探出,抵出上齿。

江稚茵及时往后退:“这样没有?”

他不听,抬另一只手摘掉耳朵里的助听器,往床上扔,然后就?势钳制住她的后脖颈,用了一点力气握着?,将她的头往前?推。

她的背脊顶着?泛凉的衣柜门,凸起的肩胛骨撞在?衣柜上,退无可退,闻祈抵开她牙齿,往里深入,勾住她退缩的舌尖纠缠,呼吸急促间,江稚茵闻见他身上霜雪般的凉意。

失神间,江稚茵感觉到身体骤然失重,闻祈托着?她两条腿将她抱起来,她只能靠在?他身上,双腿环在?他的腰上,喉间动了一下,发着?哑音:“你这样就?想留住我吗?这样耍人很有?意思吗?”

用可怜的模样、拙劣的亲昵手段,就?能让她什么也不计较了嘛?像小?时候一样耍心机,就?可以把她的软处拿捏得死死的?

闻祈的头发还有?些?湿,应该覆了刚化的雪水,蹭在?她颈窝时极凉,冷得人牙齿发颤,江稚茵抬眼看着?掉皮的天花板,把牙齿咬紧。

他发音是后期学的,咬字一直不太标准,此时埋首在?她肩头,声音静得如?北极无人的夜:

“除了这张脸,我还有?什么是值得给?你的呢?我有?什么呢?”

江稚茵刚想偏头闭上眼,又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闻祈用那双清寂到毫无一物的双眼望着?她。

“你承诺过你不会走,你不会抛弃我,你不记得了?”

江稚茵不知道他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那都是建立在?我和?你都真心相待的基础上,你扪心自问一下你是吗?”

她挣开他,尽量保持平和?的态度,没有?太过激烈或难过的情绪:“除了那个本子之?外,你还有?别的事?骗我了吗?”

他不吭声了,不知道是不想说,还是骗她的事?情太多不知道要交代哪一件。

江稚茵一件一件地跟他说清:“小?时候我帮你、别人欺负你时我为你打抱不平、存钱说想要给?你治耳朵,你却在?日记里说我是傻子,你装装可怜就?可以利用我、攀我的关系,这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闻祈持续低眼沉默,消瘦的手指握进掌心里,两颊凹了进去,死死咬住了嘴里的软肉,已经承认了。

见他没什么要反驳的,江稚茵的心一下子凉了下去,他居然什么都不说,毫无辩解的意思。

她喉头哽咽了一下,鼻腔冲冲的,激得眼眶泛出酸意,江稚茵抻直了脖子,停顿了好久,开始说第二件事?:“所以从我回到滨城,你那些?故意耍出来的小?手段,所谓的‘欲擒故纵’的把戏,都是为了勾引我、拴住我,钓我上钩?”

“……”

江稚茵已经失望透了:“你又不说话了。那最后一件,成?蓁说你早就?察觉到我的身世了,你为什么从来不跟我说?”

她抛出一个答案:“像小?时候一样?先在?我面前?装装可怜博得我的好感,然后等我被家人认回去,要记着?你、念着?你,你就?可以通过我搭上成?家,像你以前?利用我、想被好人家领养一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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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发出短促的气声,视线已经失去了焦点,显得空泛,眸子边缘也泛着?灰白色,“这件事?是在?我们交往以后我才知道的,我早就?没那种心思了。”

“我只是害怕你……”他安静说,又要伸手过来拉她,嗓音一瞬间哑得只剩下气,“又丢下”

江稚茵往后撤开,躲开他的手,看着?那瘦白的指节一点点蜷回去,砸在?腿侧。

她挺直了身子,冷静地不去看他,“因为只有?我好骗,总会为你心软,我丢下你了你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我这么蠢的人了吧。”

她一般不会说太过分的话,但这个时候心情也是糟糕到了极点,没想到自己在?闻祈心中就?是一个好骗的傻子,不过是一根杆子,从小?他想撑着?她这根杆子跳出福利院的围墙,现在?是想借她跳进成?家不成??

早知她是成?家人,隐瞒不说,装委屈靠近,怪不得总是逼着?她去表达爱,总让她说爱他,自己却对此缄口不言。

听完她那句话,闻祈眼睛里的光开始慢慢碎开,他表情凝滞了一瞬,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一抹郁色,面容变得僵硬且苍白,咬牙慢声重复着?:“什么?”

江稚茵从昏暗的台灯光影里瞥他,又道:“你日记每个字我都读了,你那么恨我,虚与委蛇很难受吧?”

她突然对闻祈鞠了一躬,沾着?化掉的雪粒的头发湿湿地坠落下去,她突然开始道歉:

“对不起啊,你小?时候就?那么讨厌我,觉得我伪善、老好人,辛苦你那时候还要天天跟在?我身后了。也辛苦你再次见到我还要对我摆笑脸,费尽心思博得我的喜欢,明明连一句爱我都不屑说一下……估计每次心里都觉得很讨厌吧,怎么天天都要迎合我的喜好,憋得很难受吧?”

她每说一句,闻祈捏着?她胳膊的手指就?紧一分。

她说完就?甩开他的手,两眼通红,准备拉着?自己的行?李离开,闻祈顾不上自己的姿态,急急转身,有?点着?急地去追她,叫她的名字:“茵茵,你不能”

“我能!”江稚茵大喊,扭头的时候两只眼睛里的泪水成?趟往下流,“……我妈妈要手术的时候哭着?求我跟你分手,我说我不想分,我让她给?你机会,我百般为你说话;我身边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人都提醒我你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我不相信,我还站在?你这边;怕你因为我回到成?家而不安,我还跟你承诺说我不回去,我还做普普通通的江稚茵,我们继续谈恋爱在?一起。我还欠你什么啊?闻祈,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啊?”

她一条条地数,每说一句话就?在?他心脏上剜出一道狰狞的豁口,让风往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