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阵子?不住在家里?”陈雨婕问,“一个人住宾馆吗?”
谈话间,开水壶的水从壶口溢出,像是快要烧开了,壶身?也震动起来。
江稚茵盘着手指:“也不是,我住邓林卓那地儿。”
“你跟邓林卓一起住?”她看样子?非常讶异。
但是江稚茵又继续摇头,坦白道:“邓林卓跟他爸一起住去?了,我跟闻祈一起凑合住那个车库。”
“什?么??”更加讶异了。
陈雨婕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像一锅搅碎的浆糊,味道复杂,她斟酌着语气?:“他没对你做什?么??”
“他能对我做什?么??”江稚茵的表情万分?诚恳,但想到昨天闻祈对自?己说的话以后,表情又变得有几分?不自?然,于是强调了一遍,“确实?没有做什?么?。”
水壶的水烧开了,陈雨婕拧着眉转身?把热水往热水瓶里灌,江稚茵移了几步坐在外面的凳子?上,两只手把着椅背,用?指尖描摹花纹上凸起的棱,心不在焉地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他的印象模糊了,我记得他小时候比现在要坦诚多?了。”
陈雨婕的眼镜被热水蒸腾的雾气?糊上,她回忆了一下,只能给出模糊的回答:“我也不太了解,虽然大家都?一直待在滨城,但是也分?个亲疏远近,他跟大林来往得多?,其实?跟我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就逢年过节的跟大林一起来我家吃顿饭而已。”
她抿抿唇:“所以这事儿你得问问大林。”
邓林卓虽然长了个筛子?一样的嘴,净会抖落,但为人却十?分?讲义气?,闻祈不想让他讲的事他在心里憋烂了都?不会到处说。
他跟江稚茵说的,一般都?是闻祈默许他能说的。
茶牌室好像散席了,陈妈妈上楼准备开始做饭,两个人的“闺中密语”被迫中断,在大人面前只好说些不痛不痒的家常话。
在吃饭的时候,江稚茵在心里反复琢磨了几百遍,感觉自?己越想搞清楚“闻祈到底什?么?意思”,就越想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的举止很割裂,有的时候暧昧,有的时候好像又离她很远。
吃完饭以后,陈雨婕本想问要不要送她回去?,结果在她开口之前江稚茵就申请:“这几天能跟你挤一个床吗?我不回闻祈那儿了。”
陈雨婕被问得猝不及防:“怎么?突然改了想法?”
江稚茵舔了下嘴唇,把声音放得轻:“孤男寡女的住在一起还是不太合适,而且他那儿做什?么?都?不太方便。”
最主要是她觉得自?己现在对闻祈的态度也很模糊,不知道要把这个人当什?么?身?份去?对待,似乎已经超越了朋友距离,但是又根本不能算暧昧对象。
她喜欢闻祈吗?好像也不算……江稚茵爱对恋爱这种事情一窍不通,脑子?里一团乱麻。
“我不会住太长的,三天后就回海城了。”
陈雨婕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直接点头答应了。
陈妈妈给她又抱来一床被子?,江稚茵跟陈雨婕睡一个床,两个小姑娘都?不是很占地方,睡一张两米多?的床也还算宽敞。
江稚茵犹犹豫豫地用?手机边缘摩擦着掌心,怕直接打电话的话会不自?然,于是直接编辑了文?字发给闻祈。
【拉粑粑大王】:“我遇到陈雨婕了,这几天就在她家住了,不麻烦你了。”
对面久久没有回复,兴许闻祈并没有看到,陈雨婕在外面喊她去?洗澡,江稚茵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
半个小时以后,对方发来了回答。
【用?户136】:“知道了。”
闻祈将手机随意往床上一扔,手机弹跳几下后撞到墙面后停止。
他将桌上所有的饭菜全部倒进垃圾桶,炉子?上还煨着半生不熟的排骨汤,他也直接拎起来倒在路边,被夜里跑过来的几只野狗分?食殆尽。
江稚茵不在,闻祈就睡了自?己的床,明明是很热的天气?,却把下半张脸蒙在被子?里。
撞了墙的手机倏地亮了一下,是邓林卓发消息来。
【Darling】:“不仗义啊,生日都?不让我给你过。”
十?五秒后自?动熄灭,这一天就这样结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回到海城已经是三天后的半夜十?一点了,两个人在高铁站门口叫不到车,只能走到街上坐了一口价的车,比平时贵了一倍。
司机问他们要去?哪里,江稚茵报了自?己家的地址,转头想到学校是门禁是有门禁的,十?一点后宿舍楼会锁门,不知道闻祈要怎么?办。
“你今晚住哪儿?”她迟疑着问出口。
闻祈突然盯了她很久,看得江稚茵都?觉得不自?在起来,生怕他说要去?她家借沙发睡一晚。
他的眸子?古井无波,不知道在考虑什?么?,半晌才张口:“随便找个宾馆吧。”
江稚茵松了一口气?,她家沙发估摸着也睡不下一个一米八几个子?的人。
这么?想着,江稚茵多?看了他几眼,夜太深了,街上已经不剩几盏霓虹灯,多?的是冒着昏黄灯光的路灯,一点点从他侧脸晃过去?,漆黑的眼底也变得明明灭灭、忽暗忽亮。
闻祈小时候个子?并不高,至少在她离开福利院的时候,他俩身?高差不多?。
兴许是之前总被欺负的原因,也不知道在认识她以前有没有被别人抢过饭,在江稚茵的印象中,他头发总是很长,厚厚地耷在眼皮上,把好看的眼睛遮去?一半,睡醒以后后脑勺会翘起来几缕,还挺呆,整个人也是瘦瘦小小的,出门一趟衣服上就破一个大洞。
但现在闻祈已经比她高半个头了。
头发也很清爽,没以前那样阴郁,就是耳朵上的挂着的一串耳饰显得花里胡哨,与他矜持冷淡的气?质格格不入。
“在看我?”他移目看过来,眼神清白,问题直白。
突然被抓包,江稚茵喉头哽了一下,坦诚道:“看你的耳钉,什?么?时候打的?之前好几次看见?你耳洞都?发肿了。”
闻祈低下眼睫,恍若在回忆什?么?,神情寡淡如一场九月份的秋雨。
“初中快毕业的时候吧,直接用?钉子?穿的,处理?得不好,后来有一段时间没管,马上就要愈合了,于是又穿了一次,现在到阴雨天就会发炎充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