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虚抬眼看着?他,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他的侧脸轮廓,以及被风吹得纷飞的短发。
十几秒后,她缓缓把视线收回去,用手指揪弄着?自己的上衣下摆,没有和闻祈搭话,车里?的气氛随着?闻祈的唇角一寸一寸下沉,变得压抑起来。
铁门处又出现一个人影,是?马世聪折回来锁了门,江稚茵心里?的石头落下去一小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邓林卓说:“你们突然回来,也没地方住啊,带了身份证的话去找个宾馆也行。”
闻祈侧目看她一眼,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江稚茵眨动几下眼睛:“这个点儿……去哪家宾馆啊。”
她没一个人住过酒店,如果不?是?那种?全国?连锁的酒店,住进去还挺不?安全,总怕有人半夜闯进去怎么办,小宾馆里?这种?事可说不?好。
闻祈询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他是?跟着?江稚茵来的,似乎打算一切都按她的安排走,江稚茵来这一趟是?想帮着?处理一下马爷爷的后事,然后看看小马的情况,后面几天应该还会?跟邓林卓一起去问问律师赔偿款的事,多几个人把关总归放心一些。
于是?她思忖着?开口:“大概再呆个一周左右吧,等?马爷爷和小马的事全部处理妥帖了再回去,不?然我也不?太?……”像是?想到什么话,江稚茵说话变得吞吞吐吐,“不?太?放心。”
她怕闻祈又觉得自己在装老好人。
闻祈并未对此?作出评价,想了个方案:“时间比较长,我回车库过夜,茵……”他刻意停顿几秒,又改口,“江稚茵回自己家吧。”
……小名都叫出来了,又吞回去。
江稚茵突然变得很难受,心里?默默想着?,他果真早就受不?了自己了。
她低下眼睛,半晌没有出声,闻祈瞥了她一眼,发问:“有什么不?满意吗?可以提。”
“啊?”她抬抬头,反刍了一下问题,才想起来回答,“就是?……我不?想告诉我妈我翘课回来的事,她肯定要说我意气用事、不?顾学?业,不?想让她操这种?心。”
邓林卓提议:“那你俩回车库将就几晚,反正有两?张床,就是?热了点儿,我去我老爹那儿住。”
“她没意见就行。”闻祈出声。
住一周的宾馆肯定是?笔大花销,江稚茵目前?没有独立的经济条件,又不?想让江琳知道这件事的话,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了,于是?点了几下头。
三个人又在车里?呆了一会?儿,见废品站里?并没有什么异常动静后就安心地各回各家了,邓林卓暑假才考的驾照,开车技术还很生疏,一路上歪歪扭扭,惊险万分地把他俩送到车库。
闻祈还是?习惯性先洗手,水龙头吐水的声音好歹增添了点动静,不?至于让两?个人面面相觑,显得尴尬。
他问:“你睡哪个床?”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江稚茵动了几下嘴唇,不?太?确定地说:“我……睡邓林卓的就行。”
水龙头被“啪”一下关上,闻祈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只回答:“他平时不?太?讲卫生,你不?介意?”
这话倒是?挺有信服力的,邓林卓平时确实挺糙。
她讪讪改口:“那,我睡你的床?”
“好。”这次倒是?答得很快。
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新的洗漱用品以后,江稚茵拎着?塑料袋回来,看见闻祈给邓林卓那个床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子,看样子他也嫌邓林卓的床不?干净。
江稚茵一脸无语地站在门口,闻祈看她一眼,毫不?心虚:“我那床的床单是?走之前?刚换的,也是?新的,都一样。”
都一样你刚刚干嘛驳回她的话,让她睡邓林卓的不?就好了。
但江稚茵只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来之前?起过争执,江稚茵现在看见闻祈时,心里?的感受很复杂,还夹杂一点恐惧,觉得自己应该尽量别惹这个人生气,于是?在他面前?变得不?自在,话也少了许多。
一边认定闻祈讨厌自己,一边因为初吻献给了他而矫情,于是?一颗心像锁在玻璃瓶里?腌制了许久的水果,吐出源源不?断的酸水来。
她不?挑起话头,闻祈本身话又少,这小小的房间里?就只剩下破旧风扇的声音。
江稚茵刷完牙从?狭小的洗手间里?出来,恰好迎面撞上闻祈肩膀,和他肩擦着?肩走过去,她嘴角还沾着?白沫,在擦身相过时被他很轻地握了一下手腕,激得她肩膀下意识耸了起来。
闻祈盯着?她的眼睛:“你在小心翼翼什么?是?我晚上那番话的缘故吗?”
江稚茵呼吸一窒,眼珠心虚地晃动起来,沉默以对。
“是?我当时没控制好情绪,但是?并没有故意对你生气的意思。”
她下意识挣了挣:“那是?什么意思?不?用再假装客气,我知道你”
“你知道什么呢?”他轻声呢喃,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话语却饱含深意。
江稚茵的手骤然间失去力气,她稍稍低眉,嗓音也沉下去:
“我知道你其实很讨厌我。”
“我讨厌你?”闻祈发出暧昧的气声。
“我并不?会?在酒后吻我讨厌的人。”
金鱼
江稚茵觉得闻祈的视线像蛇一样缠绕着自己, 勒住她的脖颈让人窒息,她只能艰难地发?着哑音:“……你?知道?”
闻祈的目光轻飘飘下移,从?她颤抖的眼睫一寸一寸移至微微咧开的唇角, 瞳色幽深一瞬, 随即轻轻拖拽着尾音, 说着半真半假的话:“当时没意?识, 后来又想起来了。”
明明可以不用提起的事?,他偏生要?讲出来,搞得气氛又尴尬起来,江稚茵缓慢偏开头,吞咽几下口水,刚刷完牙, 嘴里都是薄荷气息,但那种上颚酥麻的感觉仿佛又复现了一遍。
在江稚茵偏开头拒绝与他视线接触后,闻祈才缓慢移开目光,非常不诚心的道歉:“我酒品不太好, 不好意?思。”
江稚茵不知道他是以怎样的心态谈起这?件事?的, 搞得场面更加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