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1 / 1)

江琳站在?原地,门?刚关上,她?就摇了几下头,拣着那些?作文重新往墙上贴。

“……”

江稚茵拍了几下门?,没人应,她?打了几次电话也没人接,疑心闻祈又是吃了药睡沉了。

邓林卓走的时候把闻祈家里的钥匙留给了她?,让她?招呼点儿,免得?他?家里又出事。

江稚茵觉得?邓林卓可能也或多或少?知道闻祈爸爸的事了,所?以也不太放心,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麻烦,有把钥匙说不准还能派上用场。

她?拿钥匙拧开了大门?,转身轻轻关上,往里走了几步,看见卧室的床上共了一个包,江稚茵进去,借一点儿月光看见床头柜上乱七八糟的,她?看不明白名字的药。

邓林卓给他?介绍的医生,闻祈似乎一直有在?去,江稚茵是看不出什么不对劲,也可能是闻祈故意不让她?看出什么不对劲的结果。

他?眼睛闭着,呼吸很轻,不凑近了听简直像死了一样,一只手伸出床沿,没什么劲儿地垂着,手腕上的红绳缠得?很紧。

江稚茵视线凝了凝,终于记起来?当时自己收到刘雅娴送的红绳时,心底那股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原来?她?在?闻祈的手上见过,他?缠得?那么紧,血都流不过去了,缠紧点红绳就能把人栓紧点不成……他?在?这种事上也是天真。

江稚茵的眼皮还有些?肿,她?安静垂视着他?的手,双手凑过去想给他?解开,刚碰到那红绳,还没挑起来?,闻祈就抓了她?一下。

他?手心出了薄汗,热热的,覆在?她?手腕上,实物的触感牵起江稚茵脑中一点思?绪。

她?突兀地想起奶奶写给她?的:

“闻祈能给你的,永远是高于自我的陪伴。”

入沼

按道理说他吃过了药, 这个时候意识应该算不上?明朗,也不该因为这样轻的触碰而醒过来,江稚茵摆弄他红绳的动作也一下子停滞住, 移目去看他, 闻祈将醒未醒, 维持着虚虚握住她手腕的姿势, 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江稚茵低眼看着他的手,继续把那红绳解开一圈,闻祈皮肤白而薄,细看还能看见交错的黛色血管,缠得过于紧的红绳在他手上留下浅淡的勒痕,已?经发起紫来。

春天的夜晚, 屋外还洋洋洒洒地飘着杨树花,江稚茵本?来想把窗户也打开,但是?怕那些杨树花的毛飘进家里来扰人,她就断了这样?的念头, 只是?安静地抱着双腿, 把下巴压在膝盖上?出神, 其实自?己也没想好现在来这一趟到底是想做点什么?。

只是?想见见他,还是想说说话?还是就突然心软了,溃不成军了,打算主动提和好??

但闻祈的心病还没那么?容易治愈……江稚茵又怕现在给了甜头,以前的努力也白费了,希望他变好?, 又想要对他好?一点, 两种?念头在心头对抗到僵持不下,像一盘下成死局的棋, 迟迟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落。

江稚茵觉得自?己只是?突然?看了那些东西,情绪有些上?头了,她刚想从地上?起来然?后默不作声地离开,就当自?己没来过,结果手刚撑在地上?,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伸出床铺的手指动了一下,勾住她的头发,然?后慢慢握紧。

“什么?时候来的?”他问着,嗓音很轻很闷,带一点浓重的睡意,差点叫人?听不见。

“不久。”江稚茵偏开眼睛扯了一个借口,“打电话你没接,以为你出事?了。”

“骗人?。”

他一下子识破:“我手机放在枕头底下,声音开到最大了,打电话我会听见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稚茵见撒谎不成,索性闭嘴不答了。

闻祈掀了被子,弓着背从床上?下来,连鞋也没穿,蹭到她跟前一起靠着坐在地板上?,吃了药的人?仿佛被剥夺了一切情绪,只被浓重的睡意裹挟着,以身体?本?能驱动他做出这样?的动作,脑袋歪一下,就压在她肩膀上?。

刚从被子里出来的人?,浑身都?是?热腾腾的,体?温也比江稚茵高上?许多,呼吸时的热气都?洒在江稚茵颈窝里,她不自?在地动?*? 了动,闻祈的手就压上?她手背,没使多大力气,但存在感很强。

“王奶奶应该是?在你上?初中的时候去世的吧?”江稚茵突然?问。

闻祈沉默了很久很久,脑子似乎又清醒了一些,慢吞吞叙述着:“是?,我初一的时候,她托人?给我报了聋哑人?的教育班,想让我开口说话,我刚上?了一周的课,她就去世了,没什么?征兆,就是?第二天早上?起来,人?就没了。”

月亮从窗户外斜斜地照进来,落到她手边,江稚茵把眼睛往上?抬,心里倏然?间变得无?比沉重,抿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闻祈掀开眼睛:“这世界上?,我最看不懂的人?就是?你和奶奶,你们两个很像,一个花光全部积蓄养着五个与她毫不相关的孩子;一个过分感性,总为不值得的事?情挖空心思,别人?不为你付出什么?你也对他好?。”

江稚茵偏头低眼看他:“都?要先衡量值不值得再去考虑付出多少的话……那你觉得你在我这里投入的时间和爱是?值得的吗?”

“不值得。”他说。

“是?啊,你明知?道我不会给你对等的东西,怎么?还一直坚持到现在?”

“不知?道,想就做了。”

江稚茵哈出一口气,似笑似叹:“那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不是?所有事?都?能加码配平到画上?等号的。”

她耸耸肩膀,抱怨着:“我肩膀酸了,没事?我就得走?了,再晚又很难打到车。”

自?己来这一趟好?像什么?也没做,等闻祈再清醒了指不定要问起来,那时候她铁定答不上?来,所以江稚茵想在他脑子转过弯来以前逃掉。

闻祈抬着手,手腕上?的红绳变得很松,他低低凝视着,又拿起柜子上?装着药的小盒子,吞了一片,翻上?床睡了,这一夜一直睡不安稳,刚刚突然?醒过来也不是?因为听见江稚茵发出的动静,只是?做了噩梦而已?。

对于闻祈而言,很多事?都?足以被称为噩梦,睡不着的时候让人?难受,通过药物强制入眠,却又被各种?噩梦纠缠不休,还是?难受。

他抬起胳膊遮住双眼,一边回忆着江稚茵说话的声音,一边陷入更深的昏迷,梦里却只有闻春山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响起。

/

临近毕业,江稚茵全身心忙活论文的事?,一连熬了几个大夜,有时候支撑不住就趴在桌子上?浅寐一下,醒过来拿起杯子,想喝一口咖啡续命,发现杯中已?经空空如也。

她仰头捏着眉心,手腕上?的红绳松松滑落,江稚茵看了一眼,走?了一下神,一边慢吞吞把红绳勾在手指上?玩,一边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电话响了好?几声,江稚茵看了一眼手机,是?陈雨婕打过来的。

“茵茵啊,你最近有时间吗?”

江稚茵滑动着鼠标继续看文献,分神答着:“还挺忙的,怎么?了?”

电话那边推推搡搡的,还有邓林卓的声音,凑在旁边窃窃私语,陈雨婕让他一边儿待着去,然?后把手机拿近了些,说:“就是?大林子带小马来海城了……哥儿那地儿也塞不下两个大男人?,我住学校宿舍,更不可能收留一个……”

说着说着她就生起气来,指责邓林卓:“所以都?是?你的错啊,知?道没地儿住还把人?都?带过来,你俩好?好?在滨城待着不好?吗?”

邓林卓大声:“冯叔生病了,废品站这周都?不开门,我老爹又出去跑车了,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我又不可能领着小马去我学校食堂,他自?个儿又想来海城,我心软就答应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