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你妈说你在北京工作也很忙,欢尔一读博聚少离多免不了。”陈妈点点自己,“榜样就在你俩面前呢。当年我跟欢尔他爸结婚赶上部队移防,你陈叔婚假没休完就走了,我们这不也挺好的。”

世间长久的夫妻总少不了包容与支持,陈妈一番话消除掉他众多额外的担心与惧怕。

景栖迟笑了,“陈叔一直是我榜样。”

“嘿,我在这儿坐着你说他。”

景栖迟咧着嘴角大口吃饭,三下五除二干完一碗,一边添饭一边对陈妈示好,“您再不吃我包圆了。”

“臭小子,跟念书时一个样。”陈妈笑起来。

63, 于我而言的你1

又一个夏天到来时,杜漫终于迎来伙伴们的到访。

杜家父母都很高兴,听得又是博士又是在北京做高科技工作,一早起来便张罗去饭店订个包厢生怕怠慢这些女儿的高材生朋友。提议被杜漫拒绝,她告诉二老家常便饭就好,这几位算不得外人。

“那怎么行。”杜父见女儿不上心立刻拿出过来人的姿态教诲,“你自己在外闯荡,爸妈又帮不上你,遇事可不就靠朋友帮衬一把。人家过来咱们就得拿出最大诚意。”

“你爸说得对。”杜母附和,“不是还要住一晚,第一顿怎么都要去饭店的。”

“真不用。”杜漫哭笑不得。父母吃过没文化的亏,早年去天河支过早点摊做过家政再到承包小卖店去工厂当司机,他们用勤奋的双手换来还算不错的生活,可内心依旧缺乏某种笃定。所以在他们眼中读书考学比所有事都重要,他们为她创造能力范围内最好的条件,甚至住在三院家属院都因他们觉得那是读书人的地盘,耳濡目染能让她习得一身知识。他们敬重也莫名崇尚腹有诗书的人们,也许……杜漫猜,面对这些人会有那么一点点局促。

好好读书,最初是为他们的心愿,而后是为这个家的颜面,后来才变成为自己当所有外在因素不会再影响做一件事的决断,这件事才真正为自己而做。

杜漫早已跳出那个争一口气的怪圈,她理解父母的心情,却也再不会活在妄自菲薄的笼子里。

杜家父母还是试图劝说,她不得已偷偷给欢尔去消息,“赶紧发条语音过来,说你……就说你想吃大锅炖鱼,玉米面饼,西瓜皮馅饺子。”

欢尔此时与伙伴们刚上高速。景栖迟开了家里的车,宋丛坐副驾,她一人独占后排。收到消息赶忙向前探头,“你俩谁吃过西瓜皮馅饺子?”

“西瓜皮?”景栖迟优哉游哉把着方向盘,“还包饺子?”

“嗯。”欢尔又看一遍消息,咧着嘴说道,“诶,不会是甜的吧?”

“怎么可能。”宋丛扭过头,“杜漫说的?”

“对啊。”欢尔笑,“让我跟她串通呢,估计她爸妈想请咱吃好的。”

景栖迟故意使坏,“行啊,什么龙虾鲍鱼海参,跟她说不嫌多。”

欢尔瞄着宋丛的神态,见他没反应说句“好”,举起手机开始发语言,“漫漫啊西瓜皮馅饺子还是算了吧,我们想吃……”

“你别瞎说啊。”宋丛见她真发直接上手顺过手机,“赶紧撤回,杜漫让串通肯定……”

一看收件人,这才知上当。

景栖迟不紧不慢从兜里掏出自己的电话,置顶联系人自然是欢尔,他开始播放那条消息漫漫啊西瓜皮馅饺子还是算了吧,我们想吃……

“你俩几岁了!幼稚!”宋丛将欢尔电话戳回她手里,侧头看窗外。

恶作剧得逞的两人一阵大笑,尤其欢尔,躺倒在后排笑得差点打滚。

完全没有事先沟通,她在景栖迟说“海参”时就偷偷换了联系人,而他就是知道自己一定会收到这条“假消息”。

“老宋,”景栖迟逗人,“你说你第一次登门也不知道换身正装。”

宋丛自然没有真生气,颇为识逗地朝后备箱挑挑眉,“你怎么知道我行李里没西装领带?”

“得了,西装领带配大裤衩?”欢尔说笑间不忘回杜漫消息,按对方说得一字不差发去语音。

待她回完收起电话,宋丛瞧着景栖迟开始反击,“还说我。你头回登门是不是就大裤衩?”

“我没……”否定半截景栖迟语塞,第一次去欢尔家还是初三,别说头回登门了,见未来丈人丈母娘都是穿大裤衩迎接的。

栽了。

“我们性质不一样。”欢尔再次从后排探过脑袋,又捏捏景栖迟耳朵,“对不对?”

“就是。”景栖迟抬手拉住她的手,“老宋你别混淆概念。”

宋丛哼笑,“要不我开,你俩边上腻歪去?”

“怎么还吃醋了呢。”景栖迟故作娇嗔拍下他大腿,“好了啦。”

“开车开车。”宋丛颇为嫌弃地大幅度收收腿,转头朝欢尔说一句,“也就你受得了他。”

欢尔嬉皮笑脸,“求之不得。”

“一对活宝。”宋丛叹气,带熊孩子出游也不过如此吧。

杜漫等在村口,景栖迟按声喇叭她便兴奋得挥起手来。车一停利落地跳进后座,同时指挥,“从这儿拐进去,下面土路稍微有点颠。”

“你怎么还出来了。”欢尔嘻嘻哈哈又是抱又是揉她脸,“不用迎,你给宋丛画那地图他早记住了。”

这下杜漫倒惊讶,“地图?”

事实上她只跟他说了沿哪个方向走,遇到连自己都拿不准的便告诉他旁边有个什么商店遇到什么样的建筑左转,怕说不明白最后还补一句你们还是跟导航吧,就是会绕一点。

显然这一路他们连导航都没打开。

宋丛指指杜漫,话却是对欢尔说的,“她在我脑袋里画了张地图。”

“又来!”景栖迟与欢尔齐齐不屑。

杜漫与宋丛对视一眼,赶忙笑着指挥,“右转。”

面前出现一条波光粼粼的大河,很宽,水位却不高,水岸相接的地方间歇长着几簇芦苇,乍眼望去有些荒凉。杜漫告诉他们听说老早以前还发过洪水,最凶的时候把两岸的村子全淹了。那是他们都未曾经历的事,就像一条汹涌河流的退却,世间事总在辉煌与衰败间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