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待会儿她就要来辞忧院,裴怀安心生一个有趣的主意,想着待会儿捉弄一下她。
趁着夫子还没有来,他快步跑去书房,叫庆梧给他研墨,他铺开宣纸,拿起紫檀羊毫蘸了墨汁,垂眸画了起来。
他虽读书极差,但在作画上却颇有几分天赋。
不多时,一只活灵活现的鳜鱼便出现在宣纸上。
裴怀安往窗外瞥了一眼,沈悠然还未过来。很好。
他吹干了纸上的墨迹,将其从两端卷起,揣着出了书房,蹲守在来辞忧院的必经之路上。
堂中的沈云姝一边翻看账本,一边听庄园的管事与她细禀今年庄子的收成,不经意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地出了院子……
是裴怀安,他莫不是又想逃跑?
沈云姝分不开身,只好吩咐汀兰追上去瞧瞧。
不消片刻,汀兰便回来了,与她低声耳语:“郎君他没逃,他藏在银杏树后面,说是要给大少夫人一个惊喜……”
这混球!昨晚还因为梦到三妹妹而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今早知道三妹妹要来,就迫不及待的去院子外面候着了……
沈云姝“啪”的搁下手中的狼毫,惊得正在禀事的管事一怔,小心问道:“七少夫人,可是我哪里说得不对?”
“李管事先喝杯茶润润喉,我去去就回。”她得赶紧出去把那个混球揪回来。
孟冬之初,风过尤寒,一夜之后,青石板上又落下许多枯叶,另有一些银杏果,被那些来辞忧院的管事们踩得一塌糊涂,即便扫过,仍留下一团团的乌糟,负责洒扫的婢仆们只好提了几桶水过来……
裴怀安躲在粗壮的银杏树后面,时不时探出头去,终于瞧见了姗姗来迟的沈悠然。
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他两只手攥紧了方才的画作,正欲待她走近时吓她一吓的,可忽然瞧见一个丫鬟神情有异,拎着水桶鬼鬼祟祟地跟在沈悠然后面。
虽然不知道那丫鬟要作甚,但明显不怀好意,昨日祖母才因为沈悠然罚了二婶,难保不是二房那边有人想故意报复她。
于是赶忙跳出来,想要提醒沈悠然。
然而沈悠然不妨他乍的出现,难免受惊,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刚好撞到了身后的丫鬟。
丫鬟手中的木桶随即掉落,桶中的水溅起,泼湿了沈悠然半边的身子……
“大少夫人恕罪,”丫鬟也摔倒了,忙爬起来跪着,立即替自己辩解,“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悠然顾不得宽宥丫鬟,先往那始作俑者看去。
“裴怀安!你作甚吓唬我?”
裴怀安原是打算过来吓唬她的,但是这会儿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是她……”
他指着那丫鬟,正要解释,手中的画却被沈悠然看到了。
沈悠然抽走他手中的画,展开一看,便扔到了地上,气呼呼地瞪着他。
裴怀安自觉心虚,将她扶了起来:“我真不是故意的。”
沈悠然站起之后,便甩开了他的手,转头让跪在水里的丫鬟起来:“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奴婢谢过大少夫人……”
沈悠然摆手让她下去。
“哎哎你别走……”裴怀安要唤那丫鬟回来问话,那丫鬟却飞快地跑远了。
裴怀安有苦说不出。
沈悠然的衣服湿了许多,幸而今日穿的衣裳厚,且外面还罩着一件披风,不至于因为衣服湿了而泻了春光。
正欲回去换衣服,却见大姐姐朝他们这边走来。
沈悠然立即委屈起来,往前走几步,投到姐姐的怀中,指着裴怀安道:“姐姐,他吓唬我……”
“裴怀安,”沈云姝看着妹妹半边身子都湿透了,一手搂着她,一手去揪裴怀安的耳朵,“瞧你干的好事?”
“哎呀呀……”裴怀安被她揪着耳朵拽歪了身子,丫鬟已走,他无对证,又因着自知理亏,不敢反抗,“我只是想逗一逗她嘛,我错了还不行嘛?”
白玉似的耳廓被她扯红了,沈云姝才松开手,没好气地斥他:“回你的书房去!我没叫你出来之前,你不得出来!”
“知道了。”裴怀安揉着生疼的耳朵,悻悻地往回走。
沈云姝拉着妹妹的手:“走吧,去我那儿先把湿衣服换了……”
这里离辞忧院更近些,天太冷了,不赶紧把衣服换了,怕是会着凉。
沈悠然忍着湿衣带来的不适,同姐姐一起回了辞忧院。
管事们还在堂里堂外候着,沈云姝便叫琼枝带她去换衣服。
姐姐偏爱素雅的颜色,沈悠然挑了一套淡藤紫色的换上,湿衣服被琼枝拿去烘了,她则去中堂找姐姐,同姐姐学习如何主持中馈,处理家务……
沈云姝虽先前学过一些掌家的本事,但学是一回事,亲自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头一回掌家难免手忙脚乱,沈悠然虽帮不上大忙,但也能帮着对对账目,发发对牌。
姐妹俩忙得连口热茶都顾不得喝,管事们陆陆续续走了之后,沈云姝疲惫地松了口气,转眸看向瘫在圈椅里的妹妹:“累坏了吧?”
“我不累,我是在替姐姐累……”许是一上午没有喝水的原因,她这会儿嗓子沙沙的,有些不适,“姐姐,掌家怎么这么累啊?幸好有你在,以后祖母若是把掌家之事交给我,你也一定要来帮我,好不好?”
沈云姝是没打算在裴府久待的,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悠然,裴家人口还算简单,掌家不难的,日后将这些事情理顺了,打理起来自然轻松许多,你莫要生怵……”
沈悠然贴了过去,搂着姐姐的胳膊撒娇:“嗯,我不怕,反正有你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