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怀瑾嘴角微动:一个是率性而为的小姑娘,一个是正得发邪的侍从,他也不知道该偏向谁才好。

他只好攥住她的手腕,将人拉走:“好了,走吧。”

前几日一场小雨后,天气骤然冷了下来,已近冬至。

在椿萱堂前,两人遇到了同样被老夫人叫过来的沈云姝与裴怀安。

这几日沈云姝一刻也不离地看着裴怀安读书,但也没有忘了自家妹妹,每日派汀兰来筠芝院过问她的身子状况。

今日看着妹妹气色也不错,想来已经大好了。

“姐姐,”沈悠然见到姐姐,自然欢喜,加快步子跑了过去,挨到姐姐身边撒娇,“你这几日都不来筠芝院看我……”

“没办法,要看着七郎读书。”

沈悠然不满地看向裴怀安:“你都多大的人了,读书还要人看着?”

“那你找大哥说啊,谁叫给我请了一位如此严厉的夫子,你若是我,你也想跑……”

“那还不是因为你根基太差。”

“站着说话不腰疼,那日要不是你肚子疼晕倒了,让我误以为是我伤了你,我才不会答应你回来读书,白白受这个苦……”

裴怀瑾走过来时,刚好听到了这句话,眉梢微微一挑:原以为是沈云姝将七弟劝回来的,没想到七弟愿意回来读书,竟是因为她……

看来七弟心里还在惦记不该惦记的人。

沈悠然正欲与裴怀安理论一番,忽而后颈一紧,整个人被人拽了回去。

裴怀瑾语气淡淡:“进去吧,莫让祖母他们久等。”

椿萱堂的堂宇内,长辈们已经落座,裴老夫人坐在堂首,大房的老爷与夫人坐在东侧,二房的老爷与夫人坐在西侧,身后坐着自家的孩子和儿媳,另在东侧的圈椅后面置了四张凳子,四个晚辈姗姗来迟,进来行过礼后,便自觉去东侧后面坐了。

裴怀瑾行一,自然坐在最前侧的凳子上,沈悠然挨着他坐下,另一侧是裴怀安,沈云姝则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上。

堂内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对面的二夫人神情难掩慌乱,坐在堂首的裴老夫人面色更是凛若冰霜。

在进来之前,沈悠然以为此事算不上什么大事,毕竟自己只是肚子痛了几天,郎中也说只是误吃了大寒之物,不算是毒,应该不至于闹出太大的阵仗。

却没想到竟是将府里的人都惊动来了。

沈悠然往嘴里塞了一个蜜饯,等着看接下来这场大戏。

裴怀安瞥见她的动作,抬起手肘杵了杵她,用眼神询问她在吃什么?

沈悠然示意他伸手,大方地分享给他一半的蜜饯。

裴怀安往嘴里丢了一颗。

裴怀瑾的眉头又沉下去一分。

见人已经来齐,裴老夫人便吩咐将人带上来。

“咱们裴家,虽不是礼教严苛的世家,可也算得上门风严谨,老爷子还没病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清、正、节,守住这三个字,才能家道兴盛。往日里你们有些小心思,小龃龉,只要不过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权当不知道,日子将就着也还能过下去,可我万万想不到,竟有人敢做下如此龌龊的事情……”

此时已有两人被带进堂中来,其中一个瞧着眼熟,沈悠然眯着眼睛才看清楚,竟是筠芝院的一个粗使丫鬟。

另一个人,看穿着,应是厨下那边的人。

老夫人显然动了不小的怒气,拍着桌子道:“说,是谁指使你们往大公子和大少夫人的早膳里下药的?”

面对老夫人的声色俱厉的质问,跪在堂中的两人初时还哆哆嗦嗦喊冤枉,后来老夫人身边的蒋嬷嬷唤了人证进来,又将一包搜来的药粉扔在他们面前,那位厨下的婢仆磕着头才说了实话。

“老夫人饶命,药是采薇姑娘给奴婢的……”

蒋嬷嬷便叫人将采薇捉来。

“采薇是谁?”沈悠然含着蜜饯小声问裴怀安。

“庖厨主事的女儿……”裴怀安嘴里塞满了蜜饯,伸手欲再问她要几颗。

沈悠然手里也没几颗了,不舍得给,但是他还在张着手要,正犹豫的时候,手中忽然一空……

扭头看去,是裴怀瑾将她手里的蜜饯都拿走了。

他不是说不吃这个吗?

采薇很快被带了进来,眼看事情兜不住,只能后悔不迭地招认:“是春兰姐姐让我这么做的……”

二夫人冯氏登时站了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采薇:“混账东西,你怎敢胡乱攀咬?”

春兰正是二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丫鬟。

没想到竟是二夫人在背后使坏?

沈悠然惊讶地张了张嘴,下一瞬,嘴里就被裴怀瑾塞了一颗蜜饯。

沈悠然:“……”我这是表达惊讶,不是要吃蜜饯的意思!

虽然二夫人不肯承认,但是在人证物证面前,也由不得她狡辩,老夫人训斥了她一番,以私德有亏为由,收回了她的掌家之权,今晚去祠堂反省,明日开始禁足十五日,并罚三个月的月例。

至于参与此事的婢仆,各杖二十,之后一概发卖了出去。

沈悠然一边钦佩于老夫人的雷厉风行,一边不动声色的找帕子。

她吃了好几颗蜜饯,糖渍的青梅咬去果肉后,剩下的果核还在她的口中,她打算吐到帕子里去。

奇怪,她的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