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混沌,打了个哈欠,眼角洇出泪水,身旁的程汲不懂用什么外语叽里咕噜的同神父说什么,便感受神父慈爱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她眨了眨眼睛,报以一笑,努力的使自己的脑子保持清醒,奈何酒精麻痹她的神经。
程汲突然单膝跪下,这举动唬了她一跳,他从大衣外套里取了红丝绒小盒出来,轻轻一揭,盒子弹开,露出里头闪耀璀璨的戒指。
他说:“白意珠小姐,你愿意在埃文斯神父的见证下嫁给我吗?”
白意珠怔住,呼吸放轻,脑子一片空白,想要思考,又思考不动。
她知道,她如今到了待嫁的年纪,妈咪很满意程汲,一直心心念念要把她嫁个好人家,以此保证后半生衣食无忧。她烦透了妈咪这陈旧的想法,不想英年早婚,结婚不过是从家里去往另外一个陌生人的家里居住,然后给男人生儿育女来体现自己的价值,如果没有爱情的加持,这将会是永无止境的折磨,她烦恼透了!
不记得是谁说的“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反正不是周树人说的,白意珠迷迷糊糊地想。
世人公认的道理是有钱的单身汉需要娶一位太太操持家庭,而女人呢?女人仿佛不嫁人是多么罪恶的事情,她的金钱、财产似乎会被旁人侵吞,浑然不管,没有爱情的婚姻能不能给她携来幸福。
综上所述,白意珠不想嫁人,她恐婚!
迫于现实的压力,又不得不按部就班,一步一步地踩着碎玻璃走下去,实则脚掌下方的肌肤早已经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没人问她愿不愿意。
她的意愿,似乎根本不重要!
白意珠看见程汲在微笑,他的桃花眼里饱含笑意,璀璨如星,一瞬不瞬的凝视她,等待她的答案。她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干涸得难受,两片唇瓣黏在一起,嘴里充斥的酒精余味在发挥最后苦涩的威力,难受极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应的,眨眼间,程汲已经替她套上戒指,亲吻她的手指,等站起身,趁势俯身过来亲吻她,她下意识要躲闪,脑子反应迟钝,没来得及反应,对方的嘴唇已经覆盖而上。
神父在一旁祝福他们……
白意珠顿时深感五味杂陈,外头的冷风卷入,她的身子逐渐发冷。
许是喝酒又吹冷风,从教堂回酒店的当夜,白意珠发了高烧,浑身滚烫,难受极了,将近早晨,她迷迷糊糊地拨通程汲的电话,告知对方此事。
程汲同她住在同个酒店的不同楼层,听闻她发烧了,连忙赶过来照顾她。
程汲跑了附近的医药店,因为节日的缘故,多数闭门不开,最后在偏僻的角落找到一家24h的药店,先给她贴退热贴,等到天光彻底大亮,她没退烧,便给她穿戴齐整衣服,把人半搂半抱的携去医院看病。
表姐得知这件事已经是早上九点钟之后,她去白意珠就诊的玛丽医院探望她,在这边的工作已经谈妥当,原本明日儿可以启程回国,看她这病来势汹汹,反反复复的烧起来,也不知能不能同她一块儿回去,她听程汲说这趟病症的缘由,不免冷脸责怪他,大雪的冷天,非要携她去什么教堂,瞥见程汲满脸担忧握住白意珠纤细的手指,她指上戴的钻戒,一时嘴快,问他,你们昨夜去教堂做什麽?
程汲回答:“我同意珠求婚了。”
“她答应了?”
程汲嗯了一声,表姐心下稍稍讶异她的爽快,沉默片刻,不予评论。
这下,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表姐待到中午时分,白意珠吊完几大瓶水才退烧恢复些许清醒,她脸色苍白,虚弱的睁开眼,表姐同她说明天回国的事儿,如果她身体支撑不住的话,可以改签,晚点再回去。
白意珠微微摇了摇头,表态。
程汲说:“你身体不舒服,晚一点再回国也没事。”
“不……用……”白意珠费劲的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
*
回国后,季舒平许是听闻什么风声,给她来过一趟电话。
他没有直接切入正题,而是先说:“听说你出差生病了?”
白意珠嗯了一声,很有耐性的听他说话。
“近几日京都飘雪,天气越发冷了,你注意身体。”
她又嗯了一声,说:“还好港城不会下雪。”
他终是被她懒散无所谓的语气给气到了,叹了一口气,又说:“什么时候得空来京都,我请你去泡温泉赏雪。”
“你打长途电话就为了说这个?”白意珠忍不住直接挑破,这般絮絮叨叨的废话,要说多久,虽然她很乐意听他讲话,也不是为了听他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他沉吟片刻,说:“你接受程汲的求婚?”
白意珠嗯了一声,不想隐瞒他此事。
季舒平又被她无畏的态度气到,他说:“这是你的终身大事,考虑好了?”
“自然。”白意珠说:“你知道,程汲是我最佳的归宿。”
季舒平抿了抿嘴唇,迟疑问:“你爱他吗?”他的呼吸一窒,变得很轻,很害怕她说出那个字眼,仿佛宣判死刑。
白意珠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颇为烦恼的说:“你管的很多哎。”
“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挂了。”
他似乎害怕她会匆匆挂断电话,低声说了一句:“我记挂你,你明白吗?”
白意珠默了默,嘴角没忍住上扬,说:“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清。”
他却不说话了。
她心情愉悦的说:“我答应他的求婚,往后嫁给他,不影响与你的交际吧?”
他的声音闷闷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他会是那种破坏别人婚姻的下贱的男人吗?
她轻轻地笑了笑,说:“你想当什么就是什么。”
他长吁一口气,说:“真的吗?情人,我想,我是你的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