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状似怕关关又跑了,紧紧抓住她的手问道:“真的?”

“真的。”关关肯定地点点头。

白露擦了擦眼泪道:“等大公子回来了,他定会带你去的,你何必自己偷偷跑出去,要是在外面遇上强匪暴徒,那可如何是好?”

又是等大公子回来。白露这个说辞,关关早听过千百回。一如两年前白露刚来服侍她的时候,那年关关十四岁,白露比她大两岁。

“怎么?表哥还没回来?”关关微讶。

白露摇头说:“夫人摆了接风宴,可一直没听到花园那边热闹起来,怕是大公子和二公子还没到府中。。。”

关关听了白露的话一脸失望,只在心里嘀咕:“不是说边境浮踺,战事已息吗?”说着,她的目光终落在旁边那片幽深的林子上。

这片大林子生生将燕燕居隔成一个独院。

林子那边可不像这边清冷,而是祁侯府的花园,那花园大得很,里面修着亭台水榭,精巧之极,种着奇花异草,美不收胜,从东到西要走半个多时辰,如同漫步于人间仙境。祁侯府诸位都住在花园边上,最爱在花园中宴饮。若是祁风和祁雷回来了,怎么会还是这般冷清?

白露推推关关,道:“主子,主子。”

关关还未缓过神来,只听白露说道:“黛姑娘,您怎么来了?”

原来那阿黛又跟了上来。

阿黛看到燕燕居门前这三个人,想起了小姐的暗卫到燕燕居查探后的回话。

传说这里住着个任性窝囊的小姐,寒酸得身边只有两个下人,一个温顺柔弱的丫鬟,一个玩忽职守的侍卫。

凡事都有黑白两面,单看您自己怎么想。

外人觉得燕燕居不济,但关关就很想得开。

白露虽然动不动就掉眼泪,至少吃苦耐劳,体贴周到;狼烟虽然完全没有奴才的自觉,但至少会武艺,卖相好,艳名远播。

关关回头见是阿黛从小路上跟过来,忍不住眉头轻颦,说道:“不是说不走了吗?还不赶快回去告诉你们家小姐。”

她冷眼看着阿黛,这燕燕居再不济,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撒野的。

阿黛见关关口气傲慢,一副要蹭掉狗皮膏药的不耐神情,再看这写着“燕燕于飞”的大石头,心里不知怎么多了点错入歹人地盘的局促,气焰顿时矮了些,半晌,方道:“可你还收着我们家小姐的钱哪!”

“钱嘛!都买了些酒菜吃掉了,等有了再还。”关关漫不经心道,说着,就要往燕燕居里走。

什么?那么多金饼,就算顿顿大鱼大肉,山珍海味,至少也能吃个两三年,这一眨眼说没就没了,这不是存心赖帐是什么?

阿黛一向办事稳当,怎甘心栽在一个名声窝囊的小姐手里。

何况李婉最近心情差得很,二公子的侍妾素儿虽然出身低贱,可人家肚皮争气,二公子回家不过探了回生病的母亲,人家就怀上了祁家长孙,如今处处高人一等,让一向随心所欲的李婉抑郁了好些日子,眼看着素儿就要临盆,李婉更是火气大,往日千般好的心头爱,如今只要看一眼都能挑出刺,发一通脾气。

据说,这表小姐才是大公子心尖尖上的人,大公子就算与李婉成了婚,还是时时往燕燕居里跑,侯爷夫人还为此处罚了燕燕居里一个教唆主子的丫头,没想到那丫头不经打,死了,大公子总算有些幡然悔悟,对李婉不再那么冷淡。

时下赵国大捷,眼看大公子就要回来,李婉说此时不把这个表小姐弄走,将来必是个祸患。阿黛点头,要等李婉生孩子平息怒气,恐怕是遥遥无期,她不想日日对着一个暴躁的怨妇,常常挨骂受罚,除去这个表小姐倒是条捷径。

于是,她便自告奋勇,撺掇其中,没想到却被这窝囊的表小姐摆了一道,甚是窝囊。

阿黛正要据理力争,却见狼烟过去对白露低语了几句,白露不看关关在一旁悄悄摆手示意,返身入院取了一包东西递给狼烟。

狼烟在包袱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小包来,一并交给阿黛,问道:“可是这些?”

阿黛打开一看果然是黄澄澄的金饼,数了数点头小声道:“正是。”

狼烟见关关不理不睬,只好代言:“多谢夫人慷慨解囊。”

狼烟和气,阿黛很是受用。

“阿黛定会向我家小姐转告表小姐的谢意。”说着,阿黛便珊珊离去。

关关抿着嘴,径直要往燕燕居里去了,没走几步,直觉背后一道目光。她脚下一顿,说道:“狼烟,你原是个剑客,重义守诺,我是个小女子,贪财刁蛮。你不用改,我也不用改。”

白露不敢多言,看了狼烟一眼,狼烟脸上晦暗不明。

她紧走几步上前,为关关推开院门,一股清冷之气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燕燕居三人组好纠结,好大牌,其实好潦倒。

请叫我烧鸡天后

那院子里,十几棵梅树,错落有致地站着,初冬时分,早已少了许多枝叶。

地上有只黑色的鸟,头一点一点地在啄食,对脚上系着根红线似乎早已习惯,红线那头栓在一棵梅树上。见了关关,它扑腾着翅膀,叫了起来:“关关雎鸠,关关雎鸠……”双翼上现出两道白斑,原来是只八哥。

“去!”关关一挥袖,不理它,扭头低声质问白露道:“那些金可是我给你们的遣散费,你该留着做私房钱,怎么能听狼烟的?”

听关关说的是“你们”,白露随即红了脸说:“我和狼烟,没,没什么?”说着,她眼神却往门外飘去。

关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门外哪还有狼烟的踪影,她愤愤嘀咕道:“平日里见不到人,现身抓我倒是快得很。”

“他不是抓,他是为了小姐的安全。”白露为狼烟辩解,引得关关一阵皱眉,她忙改口道:“小姐,那是不义之财,咱们可要不得。”

关关道:“李婉她一身富贵,视钱财如粪土,我寄人篱下,已是无势,若无钱财傍身,过得比下人都凄惨。”

白露道:“小姐,你怎么又说这话,若是大公子听见了,又要叹气心疼了。大公子是至情至信之人,你怎么忍心看他难过?”

看白露皱眉噘嘴的样子,关关知道是自己把话说过了,却也不提大公子祁风,只道:“难得有人肯送钱来。何况,只要一日身在侯府,李婉都会和我过不去。”

“什么?”白露吃惊,“婉夫人怎么就对您不好了?上回她不是还请你去听琴赏芙蓉吗?”

关关道:“是请她的闺中好友来见识我和她有何天渊之别,且不说我在那里被指指戳戳,彷佛我才是芙蓉,大家是来看我的,就连我娘都被她们讽刺挖苦了好几遍。”

“然后呢?”白露有些担忧,这事从未听关关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