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辛！”潘城不知是气是笑，“你是不是该对我解释一下？”

“走吧，路上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做好事不留名的雷锋同志。”姚辛拿起车钥匙，率先走出了办公室。

095第九十五演员已就位

KTV的包厢里，灯光被调成暧昧的粉色，潘城背靠在沙发上，哭笑不得地看着姚辛把自己的头发揉得凌乱，又把原本端庄的长裙挽到大腿上，来回调整姿势伏在他的胸前。

“有必要吗？”潘城问。他不理解一向要别人顺着她的意思来的大小姐，怎么到了自己父亲这里完全调了向，反而还要找自己来演戏去讨好他。

姚辛对潘城倒是一点儿都不客气，“你可答应我了，仅此一次，不许反悔。”

潘城低头看着已经在自己怀里就位的演员，虽然已经答应配合她，但是嘴上免不了损她几句，“能想得出找我帮忙，你可真变态啊，姚辛。”

姚辛一边继续手上布景的工作，用手机点了一首《广岛之恋》，一边回答他，“那天你都能叫他去医院陪我，我相信你也会好人做到底，再帮我们一回吧？”

潘城勾起嘴角，调侃道：“你到底怎么想的，把我甩了去找我爸？你到底是不是心理变态了啊？”

姚辛对着潘城胸口的衬衫乱揉一通，力求做戏的真实性，寸步不让地回击道：“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先把我甩了！我承认我变态啊，我就是喜欢上他了，非他不可了！怎么样？”她开玩笑，“你这个后妈，我是做定了！我劝你识相点，得罪了后妈，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喔。”

潘城不以为然，“我知道，你一向最擅长恩将仇报。”

姚辛把话筒塞到他手上，“时间也差不多了，你爸怎么还不来啊！别闲聊了，快点和我唱这个，说不定他马上就到了。”刚刚姚辛让潘城给潘秋山打了电话，让他说自己醉酒了，因为怕被老婆发现所以要父亲来接他回家，好帮忙打掩护。

潘城心想，要不是这几天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魂不守舍、郁郁寡欢的样子，他真不相信姚辛能有这么大的魔力连父亲都能搞定，虽然说对于这段关系他的震惊大于认同，但是为了父亲的幸福，也就陪她演这一次吧。

两人正唱得起劲的时候，包厢门被从外面推开，带进一阵寒风。

两人亲密相依在一起的场景十分刺眼。潘秋山皱眉，并不打算进来，抬手在门口的控制台上关停了音乐，冷声喊道：“潘城，回家。”

潘城顶着被姚辛打满腮红的“醉酒”面孔，缓缓起身，还没完全站起来就又被旁边的人拉回了座位。

姚辛挽着他的手臂，扬起下巴，示威似的看着门口的潘秋山，“你回家了，我怎么办？”这话似是对潘城说的，又像是对潘秋山说的。

潘秋山抬手又换了灯光，暧昧的光线消失，室内霎时亮如白昼。

在姚辛揉了揉不习惯应对突然转变光亮的眼睛时，潘秋山大步上前，将潘城拉了起来。

姚辛偏要跟他作对，两只手抓住潘城的手和他拔河，向自己身上拉，“你就没有话要对我说吗？”这话似乎又不知到底是对谁说的，潘秋山心里却清楚。

潘秋山不说话，也没再拉潘城，他在等潘城自己表态，毕竟，本来就是潘城打电话叫他来接的。

潘城作势站不稳，又倒了回去，他的头不偏不倚地倒在姚辛的腿上，然后顺理成章地闭上双眼装醉。

姚辛干脆也不看潘秋山了，伸手将潘城的头扶稳，指尖在他的脸上来回逡巡，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姚辛！”潘秋山终于还是没忍住发火喊了她的名字。

姚辛没有抬头，食指在潘城的唇边描绘他唇瓣的轮廓，淡淡道：“我还以为你都忘记了我叫什么名字呢。”

096第九十六我喜欢你

“姚辛！”他又叫她，声音低沉得可怕，“你别太过分。”

姚辛终于又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是你过分还是我过分？”

看到这个眼神，潘秋山的心都颤了颤。他的怒意陡然消失，突然开始理解古时为什么会有烽火戏诸侯只为褒姒一笑的周幽王。他扭过头去，语气不自觉地变软，“你别这样。”

姚辛站起来，继续委屈地质问道：“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你……你身边，有的是人陪。”潘秋山说话的时候仍不敢看她，因为他知道哪怕只是再多看她一眼，自己的心就会动摇。

姚辛伸手握住他的大手，适当地示弱，娇声道：“我去找别人，你不会吃醋吗？”

“不会。”他的语气和他僵直的身体一样硬邦邦的。

“那你刚才干嘛生气？”姚辛乘胜追击。

“我……”潘秋山语塞，潘城是他的儿子，自己是接了他的电话来的，他明明可以找出千百种借口，可此时被她温凉的小手紧紧握着，大脑竟不争气地放弃了运转，让他说不出话来。事实是，他刚刚生气的确就是因为吃醋。

姚辛的双手得寸进尺，伸过去将他的脸扳正过来，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看着我的眼睛，潘秋山。我没有喝酒，我现在很清醒，也很冷静，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真心。我喜欢你，喜欢你的成熟沉稳，喜欢你的周到妥帖，喜欢你为我吃醋，喜欢你带给我的安定，喜欢只有在你身上才能感受到的一切；喜欢到可以完全无视别人异样的眼光，喜欢到哪怕被别人说我是变态我也不在乎了，喜欢到一天看不见你就会开始疯狂地想念你，喜欢到为了见你一面不惜想出这么拙劣的法子，甚至厚着脸皮拉来潘城帮忙演戏。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上头地喜欢一个人，哪怕明知道不应该、不合适，哪怕曾经一次次地刻意和你拉开距离，但我发现我无法抗拒这种感觉，越是推开你，我反而陷得越深。这种喜欢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什么‘恋父情结’，是真真切切的，纯粹的喜欢。”

她轻叹了一口气，以退为进，“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你有拒绝我的权利。但是，你跟我说清楚，不要这样冷待我，我会疯掉……”

躺在沙发上的潘城努力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他是了解姚辛的，她在感情上宁可逃避也不会说谎，她的告白听得他自己都要感动了。不过，他深知她最后那一句绝对是扮可怜，以她的性格，她想要的不论如何都要得到，她才不会让潘秋山有后退的机会。

潘秋山心头一震，整个人简直是如同被幸福的风暴席卷一般，怎么可能无动于衷。他眼里翻滚的巨浪滔天，恨不得现在就吻她，吻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因为此时此刻，任何的语言在她这样毫无保留的真心面前都显得太过苍白和无力。

但是考虑到还有一个巨大的电灯泡在场，潘秋山只能强压下所有的情绪，一把将姚辛揽入怀中，双臂箍得她生疼。

姚辛向后抬脚踢了踢潘城的脚，潘城会意，起身蹑手蹑脚地往外走，生怕惊动了这对有情人。临到门口，他还不忘回头，用手对姚辛比了一个代表计划成功的“耶”。姚辛的嘴角噙着笑，得意地眨了一下右眼，回给他一个wink。

潘秋山怎么会察觉不到两人的小动作，但他已经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无暇顾及，更何况，他也巴不得潘城赶快闪人呢。

097第九十七只争朝夕（h）

许久，潘秋山才微微松开她，“对不起……小辛……我不该逃避。我爱你……只爱你……”

姚辛埋首在他怀里，紧紧环抱着他的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真实的温度，心里的的委屈和不安终于尘埃落定，被他的那句“我爱你，只爱你”彻底填满。

包厢里，不知是谁点播的歌还在继续播放。男歌手温柔而磁性的嗓音，如同月光般倾泻而下：

穿过岁月长河，只为与你相遇

时光雕刻皱纹，爱意却更清晰

在这浪漫而略带感伤的背景音里，潘秋山捧起姚辛的脸颊。他的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眼中翻涌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刻的自责，以及一种近乎虔诚的爱恋。他凝视着她湿润的眼睛，那里满是自己的身影，没有任何杂质。

“姚辛。”他的声音低沉而郑重，“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疑虑、任何世俗的眼光、任何该死的自卑……横亘在你我之间。我的生命，在遇到你之前的那一段很长的时间里，都像是一座空旷的旧宅院，只有回音。是你闯了进来，带来了光，带来了喧嚣，带来了……让我重新活过来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