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荔妈虽然没问闺女,但她确定的认为工作肯定是花钱买的。她家也不认识有本事的大人物,想要工作肯定是赶上机会花钱买的。

屋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和唏嘘声。谁都没想到,不起眼的王老三,人到中年,竟然鲤鱼跳了龙门,要去县城当工人了!这简直是屯子里的大新闻!

一直沉默的大伯王有才,搓着手,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胖丫…在县城…看见你大伯娘了没?她…她在国梁家还好吧?”自从因为武寡妇的事,被媳妇用棍子教训了一顿,他心里有愧,既盼着媳妇回来,又拉不下脸去接。

“大伯娘挺好的!”小荔赶紧说,“把红梅嫂子照顾得白白胖胖的!哦对了!大伯,国栋哥也在县城呢!他执行任务,暂时走不开,所以回不了家。”

“国栋?!”大伯的眼睛瞬间亮了,连小荔爷奶都激动起来,“他也在?他啥时候走?”当兵的儿子是家里最大的牵挂。

“具体没说,”小荔摇摇头,“他们有纪律,我没好多问。”

晚上,小荔和英子挤在屋里说悄悄话。

“英子,那个武寡妇后来咋样了?大伯还跟她有联系吗?”小荔压低声音问。

英子撇撇嘴,一脸鄙夷:“联系?借他个胆儿!那寡妇的脸,让我妈和大伯娘挠得……啧啧,都快破相了!你是没看见,都这么些天了,前两天我瞅见她出门倒水,脸上那疤还没掉痂呢!看着就瘆人!”

“这么严重?”小荔有点吃惊,“她没闹着让咱家赔钱?”

“呸!”英子啐了一口,“她还有脸闹?回村就偷偷抹着眼泪找大伯哭诉,说日子艰难,没粮食吃……装可怜呗!要我说,大伯和那寡妇挨这顿揍,一点都不冤!活该!”

英子继续说:“就是大伯娘一直不回来,也不怕大伯贼心不死,又偷偷联系?

小荔翻了个白眼:“看?咋看得住?还能走那都跟着!”

英子贼兮兮地一笑,“我看大伯现在是真怕了。你是不知道,大伯娘那顿棍子,打得他在炕上趴了好几天!武寡妇那脸,就是最好的‘警示牌’!要我说,对付这种事儿,就得像大伯娘那样,发现苗头就下狠手!能动手解决的,就别瞎琢磨!打疼了,打怕了,自然就长记性了!打的心里痛快!”

小荔听着英子这“经验之谈”,再想想大伯娘那彪悍的作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有时候,简单粗暴,确实最有效。

夜渐渐深了,屯子里一片寂静。小荔躺在炕上,心里却翻腾着喜悦和对明天的期待。父亲的命运,因为这个意外的好消息,即将驶向一条崭新的航道。而她,似乎也在不经意间,为这个家撑开了一片更广阔的天空。

第85章 风声与扎根

天蒙蒙亮,小荔一家三口就挤上了第一班开往县城的客车。小荔妈装了两个鼓囊囊的大包袱,装着丈夫的换洗衣物和一小袋细粮。家里的猪和鸡鸭鹅,都托付给了老太太照看几天。

到了县城的小院,简单安顿后,小荔顾不上休息,匆匆收拾了一下就赶去上班。临走前,她把家里的户口本和房契塞给父亲:“爸,落户还是去上次那个派出所,地址你知道的。剩下的手续……”

“行了行了,知道咋办!你快去上班,别迟到了!”小荔爸挥挥手,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丝对新身份的忐忑。

小荔妈追到门口喊:“胖丫,中午回家吃饭!妈在家给你做饭!”

“知道了!”

紧赶慢赶,小荔踏进邮局大门时,离正式营业还有五分钟。她松了口气,还好没迟到。

营业厅里,田万里主任已经站在那里。等大家到齐,他开门见山:“趁着还没开门,跟大家通个气。鉴于我们单位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上级已经同意我们进行人员补充招聘!”

这话像一滴墨滴进了清水碗,转眼就在小小的邮局里晕染开来。胡甜甜、张晓敏的眼睛都亮了,连一向有些木讷的陈大强都抬起了头。

田万里继续道:“具体岗位有:三个外勤临时工(送报纸信件),一个分拣包裹临时工,一个车站接收包裹临时工这些岗位要求男性,吃苦耐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另外,后勤部门需要一个有文化的同志,要求高中学历,最好有点文笔,能兼做点宣传;前台营业员一个,要求高中毕业,年龄18-25岁。”

宣布完毕,田万里主任没再多说,示意大家准备营业。但整个上午,邮局里都弥漫着一种心不在焉的躁动。胡甜甜整理邮票时频频走神,张晓敏对着账本半天没翻一页,连陈大强分拣包裹的动作都慢了几分。

每个人心里都在飞快地盘算:这消息,得赶紧告诉谁?家里哪个亲戚合适?这可是端“公家饭碗”的机会!

王小荔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心里也在盘算。三个外勤、两个体力岗,只招男工,跟她家没关系。后勤和营业员?要求摆在那里,县城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县政府的、各个厂领导的关系户,七大姑八大姨……这点名额,怕是早就被惦记上了,轮也轮不到她妈这样的农村户口。看来,给妈找个工作,最终还是得走“花钱”那条路。在这个年代,有些机会,就不属于普通老百姓,花钱是个捷径。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声叹息被旁边的张晓敏捕捉到了。

张晓敏犹豫再三,凑过来压低声音问:“王会计,你说……后勤和营业员那俩名额,会不会……已经内定了啊?”她眼神闪烁,带着试探。

小荔心里门清,这种问题哪能乱说?她不动声色地反问:“怎么?你家有合适的人想报名?”

张晓敏有些不好意思:“我想给我大嫂问问。她现在是棉纺厂的临时工,太辛苦了。要是能来咱们这儿挺好的。”

“我记得你说过,你大嫂是小学毕业?”小荔问。

“不是不是,大嫂是初中毕业!我二嫂才是小学没念完。”张晓敏连忙点头。

小荔看着她天真的样子,委婉提醒:“后勤那个岗位要求有文笔,能写宣传稿。营业员更是明确要高中毕业和年纪。要求都在那儿摆着呢。”她没明说潜规则,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就算你大嫂符合基本条件,这“好位置”也未必轮得上。

张晓敏似乎没完全领会,反而又试探地问:“那…你家亲戚没有想报名的?”

小荔坦然一笑:“我们家上了高中的都有工作了,没上高中的也不符合条件啊。再说了,主任不是强调了吗?必须是县城户口。”她直接把路堵死。

张晓敏失望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但眼神里的算计却没停。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下班铃响,众人几乎是小跑着冲出了邮局。这个消息既是喜讯,也是需要小心传递的秘密既要让自家人知道去争取,又得防着太多人知道引来不必要的竞争。

小荔刚走出邮局大门,正好碰上也要去吃饭的田万里和左秋生。

“王会计,下班啦?还得赶回去自己做饭?”左秋生乐呵呵地搭话。

“今天不用,左组长,”小荔心情也不错,“我爸妈过来了,今天能吃现成的!”

“哟,那敢情好!”左秋生是个话匣子,“我跟田主任过几天也要搬到你们那片住了,以后说不定是邻居呢!”

“是吗?欢迎欢迎!我们那片儿哪栋房子空出来了?”小荔有些好奇,附近似乎都住满了。

“嗨,就以前钟福生和李国庆住的那两间公房,这不空出来了嘛,组织上就分给我们俩了。”左秋生解释道。

小荔立刻送上好话:“那房子位置好,离单位近,上下班方便!您二位啥时候搬家?需要搭把手就招呼一声!”

田万里摆摆手:“不用麻烦,东西不多。你快回去吧。”

“行,那主任、左组长,我先走了!”小荔笑着挥挥手,转身朝邮局后身的小巷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