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这就办！”小荔爸比她还急，生怕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飞了。他扭头冲地里高喊：“李木匠！帮我把镐头捎回大队部！我有急事先走了！”

“成！放心吧！”李木匠远远应道。

父女俩脚下生风地赶到大队部。村长看了邮局开出的证明，小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哎呀呀！老三！你家这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小泽上大学，小荔这又端上公家饭碗了！你和媳妇就等着享清福吧！”他是真羡慕。

小荔爸这回毫不谦虚，笑得见牙不见眼：“哈哈哈！孩子比爹妈有出息！还得是念书啊！有文化才有出路！”他满脸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

村长也是明白人，家里孩子不论男女，只要肯念书都供着，最小的孙子正和王老二家的金宝一起上一年级呢。他也盼着家里能出几个有出息的。

拿到村长的介绍信，父女俩马不停蹄赶往公社。公社管户籍的同志对小荔爸有印象，他儿子是今年的大学生。此刻听说他家姑娘也进了县邮局，态度更是亲切了几分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求到人家头上？有本事的人，客气点总没错。

手续办得异常顺利。当户口本上小荔的名字旁盖上了“非农业”的鲜红印章时，父女俩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巨大的喜悦过后，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爸……我饿得走不动了……”小荔揉着咕咕叫的肚子，有气无力地说。兴奋劲儿一过，才想起自己连午饭都忘了吃。

小荔爸这才想起闺女奔波了一天：“哎呀！瞧我这脑子！这个点儿国营饭店还没开张呢！走，去供销社买点饼干垫垫！”

到了供销社，饼干都卖完了。小荔爸买了一斤酥脆的桃酥，又特意称了一斤不要票的水果糖。

“爸，家里糖还有呢。”小荔提醒。

“傻闺女，”小荔爸掂量着糖袋子，眼里闪着光，“你找到工作的喜讯传出去，左邻右舍、亲戚朋友肯定都得来道贺。一家分几颗甜甜嘴，是个意思！咱家胖丫有出息了，爸高兴！”

小荔心头一暖，立刻送上彩虹屁：“爸！您想得真周到！怪不得您能当小队长呢，这就是有远见、有领导才能！”这话简直说到了小荔爸的心坎里，他咧着嘴，那点小小的“官迷”心思得到了极大满足。

夕阳西下，屯子里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起了炊烟。父女俩加快脚步往家赶。刚进院门，小荔爸就按捺不住喜悦，洪亮的声音响彻小院：“我们回来了！有好事！天大的好事！”

家里人闻声呼啦啦都从屋里出来了。小荔妈系着围裙，脸上带着笑意，显然已经听说了风声，今晚的菜里特意多放了一勺荤油。大伯娘更是真心实意为侄女高兴，她一直喜欢小荔，从前觉得她乖巧，如今更添了份沉稳聪慧。

“在县里上班好！上班就住你国梁哥家，他家有现成的空屋子！”大伯娘热情地提议。

这话倒提醒了小荔爸，他光顾着高兴，竟忘了问关键：“对对，闺女，你这工作咋找着的？以后住哪儿啊？”他拍了下脑门，真是乐糊涂了。

小荔早有准备，笑盈盈地说：“谢谢大伯娘！不过单位出面帮着在邮局家属院租了间房，左邻右舍都是同事，上班方便。就不去麻烦国梁哥了，有事儿我肯定去找他。”

她心里却微微叹气，国栋哥就在附近执行秘密任务，这事可不敢跟大伯娘提，万一走漏了风声……她不敢深想。

爷爷奶奶也乐得合不拢嘴，儿孙有出息，就是他们最大的福气。

英子满眼羡慕地拉着小荔的手：“胖丫，你真厉害！邮局啊！快说说咋找着的？”

二伯娘也赶紧接话：“是啊胖丫，有啥门路没？帮英子和小徐子也留意留意呀！”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过来。小荔心里咯噔一下，她也不敢说买的工作呀！她家的钱都见不得光。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腼腆和一点小迷糊：“我今天去学校拿毕业证，校长知道我是王小泽妹妹，工作还没着落，就给了我封推荐信，让我去邮局参加了个内部考试……结果稀里糊涂就考上了！”她不好意思地摸摸头，“二伯娘，您放心，要是我在县里听说有啥招工的消息，一准儿回来告诉英子姐和徐阳！”

寒暄过后，各家都回去吃饭了。饭桌上，小荔才把悬着的心放下，详细跟父母说了经过，当然，隐去了空间和大量现金，只提了关键人物和交易：“在县城认识了邮局的胡甜甜，聊起来她知道我没工作，正好听说她们单位有人要随军，房子和工作都急着出手。我看位置和岗位都挺合适，机会难得，就赶紧定下了。”

“你哪来那么多钱？”小荔妈立刻抓住了重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小荔压低声音，带着点后怕和庆幸：“我……我拿两根金条压给她了！她有熟人，房子和工作手续办得特别快。那工作可好了，是坐办公室的会计！我怕让别人抢了先，明儿我就带钱去把金条赎回来……”她声音越说越小，底气明显不足。

“金条？！”小荔妈倒抽一口凉气，又气又怕，扬手就在闺女胳膊上拍了两下，力道不重，却满是后怕，“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那要命的东西你也敢随身带着往外掏？！你是想吓死你妈我啊！”她一想到那风险，手心都冒冷汗。

小荔爸也沉下脸，语气严肃：“胖丫，这次是运气好，碰上讲信用的人了！以后可万万不能这么冒失！太危险了！”他想想都后怕。

小荔连连点头认错，赶紧掏出那张至关重要的房契转移话题：“爸，妈，你们看，房契！”

小荔爸小荔妈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凑在油灯下，一个字一个字看得无比仔细。当看到房主姓名清清楚楚写着“王小荔”时，两人眼中只有欣慰，没有丝毫介怀这本就是给闺女安身立命的保障。

小荔妈小心翼翼地把房契折好，郑重地塞回女儿手里：“胖丫，这个你收好，贴身带着，别放家里。到了县里，跟谁也别说房子是买的，就说是单位帮着租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小荔用力点头。

小荔爸也紧跟着叮嘱：“还有工作的事，不管谁问，都咬死了说是校长推荐，自己考上的！明白不？”

“嗯！明白！”小荔再次保证。

昏黄的灯光下，父母殷切的目光和沉甸甸的叮嘱，像暖流包裹着小荔。她明白，这看似谨慎甚至有些“胆小”的背后，是父母最深沉的担忧和最朴素的智慧他们不求女儿大富大贵，只求她平安顺遂。这份小心翼翼，这份为之计深远的爱，无论时代变迁，无论家境如何，都是天下父母心最真实的写照。

第72章 新起点

夜幕降临，小荔妈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开始翻箱倒柜，恨不得把整个家都打包给闺女带上。

“妈！快别忙活了！”小荔哭笑不得地拦住她，“这几天我先住县城招待所。许姐周日早上的火车才走呢。等她搬走了，你和爸周日再给我送行李，正好去新家认认门，看看环境！”

小荔妈这才停手，想想也是：“也对，住招待所安全。你一个人住进那新房子，妈这心里还真有点不踏实。”

小荔故意逗她妈：“要不您这妇女主任不当了？跟我去县城住呗！天天给我做饭吃，多好！”

这话还真戳中了小荔妈的心思，她眼睛一亮：“哎！你别说，妈还真动心！这主任当不当的，妈不在乎！就是……”她看了眼旁边的小荔爸，叹了口气，“把你爸一个人扔家里，也不像话啊！”

小荔笑着挽住妈妈的手臂：“等我上班站稳脚跟，认识的人多了，就留意打听打听，看有没有适合您和爸的工作。要是真能在城里安顿下来，那才叫美呢！”

母女俩依偎在一起，畅想着灯火辉煌的县城生活和按月领工资的日子，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对了，”小荔想起关键事，“爸，妈，你们在家也别闲着。那些小学课本接着学，抽空去公社小学问问，看能不能考个小学毕业证啥的。”

小荔爸一听，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拉倒吧！这要是让人传出去，我这老脸往哪搁？教室里坐的都是金宝那么大的小嘎豆子，我和你妈进去像啥话？丢死个人！不行不行！”他光是想想那场景，就臊得慌。

“你个老顽固！丢啥人？”小荔妈不乐意了，她现在经常去公社开会学习，思想开阔了不少，“学习是为了更好地建设祖国！活到老学到老，啥时候都不晚！下次我去公社开会，顺道就去问问！”她腰杆挺得笔直，很有妇女主任的派头。

小荔赶紧给妈妈捧场：“妈说得太对了！以前是没赶上好时候，现在有条件了，多学点知识只有好处！要是能考个初中文凭，以后找工作的路子就更宽了！”小荔爸哼哼两声，没再反驳，但脸上还是写满了不情愿。

一夜好眠，天刚蒙蒙亮，小荔爸就陪着闺女踏上了通往县城的路。小荔挎着个半瘪的布包，里面象征性地装了两件换洗衣裳大部分“家当”早被她悄无声息地收进了空间。这包，纯粹是掩人耳目。

到了县城，第一站直奔派出所落户。手续齐全，既有单位证明又有崭新的房产证，办事员效率很高，小荔很快就拿到了写着“非农业”户口的崭新小本本。摸着那硬实的封皮，她心里才算真正踏实了从此，她就是吃商品粮的城里人了！

小荔领着父亲在新家附近转了一圈，认了认门脸。随后在招待所开了个干净的单人间，父女俩稍作休息。转眼到了中午，两人在国营饭店吃了顿香喷喷的饺子。小荔还特意多买了一盘，小心地装进饭盒：“爸，带回去给我妈尝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