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妈妈也急得直皱眉：“娇娇，陆家老二真不是好选择，你可得想清楚。”

苗娇娇却梗着脖子反驳：“你们以前不总夸陆怀瑾年轻有为、有前途吗？怎么他领养个孩子就不行了？这叫思想觉悟高，有责任心！爸，您可是政委，思想觉悟不能像王小荔那样低。”

“娇娇听话，妈回头给你介绍更好的，陆老二真不合适。”苗妈妈耐着性子苦劝。

“我觉得合适！我愿意跟他一起养孩子，那是烈士的子女，咱们抚养是光荣的事！”苗娇娇说得大义凛然，下巴都快翘到天上了。

苗爸爸被气得饭也咽不下，猛地站起身：“我这就去找老陆道歉，你小孩子家家说的话不算数，以后不许再提这茬！”

“爸你别去！”苗娇娇急忙拦着，“我就认准陆怀瑾了，我都在单位宣布要处对象的事了！您再这么拦着，可对不起身上的军装，这政委当得也太不合格了！”

苗爸爸被闺女怼得手都抖了，真想一巴掌拍下去，这傻丫头怎么就这么虎！苗妈妈赶紧上前给他顺胸口：“老苗，没事没事，深呼吸，别跟闺女置气。”苗娇娇见爸爸真动了怒，总算闭了嘴，却依旧梗着脖子，一副自己全对的模样。

另一边陆家，陆妈妈正拉着二儿子谈心：“老二，你早晚得找个伴儿结婚，尤其现在带着妞妞，你一出差，我和你爸忙起来谁照管孩子？娇娇是咱们大院看着长大的，孩子本性不坏，就是娇纵了些，她愿意跟你一起养妞妞，你看这事……”

陆怀瑾本想摇头，可瞥见父母鬓角又添的白发，心里那点愧疚翻涌上来领养妞妞后，父母确实操了太多心。他终究败给了现实，轻轻点了头。他指尖攥得发白，心中只觉得，养妞妞的代价，或许就是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后悔吗？百般滋味只能自己慢慢嚼。

医院食堂里，陈邦彦每天中午雷打不动地来找王小荔。一见到小荔，他脸上的笑就藏不住，像晒足了太阳的向日葵。小荔拨拉着饭盒里的饭问：“有啥好事？笑得跟朵花似的。”

“看见你就开心，能跟你一起吃饭就是天大的好事。”陈邦彦说着，把自己饭盒里的红烧肉一块块夹给她，“多吃点，你一天工作够累的。”

小荔笑着推回去：“我这儿有，你训练更费体力。”两人你推我让的甜蜜劲儿，周围吃饭的人都看在眼里，谁都能瞧出这俩人情意正浓。

晚上下班，陈邦彦更是准时来接小荔，两人在营区的路灯下慢慢散步，聊工作里的趣事，说生活中的琐碎。周末他会带着小荔去逛深秋的公园，看落叶铺成金毯；或是去电影院，在黑暗里悄悄牵起她的手。小荔觉得跟他在一起浑身都放松，连枯燥的工作都变得有滋有味，再忙再累也不觉得苦了。

“谢谢陈指导员的陪伴和‘心理辅导’，我最近心情一直很好。”小荔打趣道。

陈邦彦凑近她耳边：“有没有可能，你心情好是因为每天都能见到我？”

小荔被逗得咯咯笑：“对，每天见到陈指导员，我都特别开心。”

苗娇娇终究没听父母的劝，一意孤行跟陆怀瑾确定了关系。一到办公室就高调宣布：“我处对象了，是陆怀瑾连长！我思想觉悟高，愿意跟他一起抚养烈士子女！”说完还特意朝王小荔的方向瞥了一眼，下巴扬得老高。

办公室里的人都知道这姑娘被家里惯坏了，却没料到她能这么没脑子。司会计毕竟年纪大，打着圆场带头恭喜：“恭喜娇娇找到合适的对象。”

苗娇娇几步走到小荔桌前，扬着下巴问：“王副科长，你怎么说？”

小荔心里暗笑：我说你傻，你能乐意听？脸上却笑着回应：“苗出纳得偿所愿，恭喜啊，希望早日喝到你们的喜酒。”

苗娇娇听着不对劲，却又挑不出错处，只能“哼”了一声，悻悻地回了自己座位。章燕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热闹，嘴里全是恭喜的话；刘晓静没出声，心里却门儿清苗娇娇哪有那么高的觉悟，多半是跟王小荔置气呢，还真以为自己赢了？跟这缺心眼的较劲，都显得自己智商低。

苗政委做了一辈子思想工作，偏偏在自己闺女这儿栽了跟头。老两口要是再拦着，姑娘能直接闹到部队去，说他思想不端正。哎，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家里两个儿子、媳妇都跟姑娘不对付，就因为他和爱人偏心姑娘，俩儿媳早早就搬了出去。二儿子干脆转业去了地方，住进了老丈人家；老大虽说还在军区，也轻易不回这个家。

小荔压根没把苗娇娇那点小挑衅放心里，办公室里枯燥的工作之余，苗娇娇简直是唯一的“乐子来源”。只是她真心替陆怀瑾惋惜，找这么个糟心的对象，还不如自己带孩子单过呢。

大院里因苗娇娇闹的这出风波还没彻底平息，各家的日子却照旧往前赶。小荔没心思多琢磨苗家的糟心事，毕竟办公室的活儿、医院的日常本就不轻松，转眼就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雪花像鹅毛似的漫天飞舞，小荔望着窗外发愣：老家这会儿下雪了吗？国栋哥已经去学习了，她前些天给家里写了信，把自己处对象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她和陈邦彦早计划好了，元旦放假就去拜访他父母，过年回她老家。

从十一月中旬开始，小荔就被借调到了部队财务科。年底的部队后勤忙得脚不沾地，要给下属的医院、学校、军工厂、军人服务社等单位做年末核算，盘账、审批样样不能少。按“集中统一”的管理原则，这些活儿必须在十二月底前全部完成。

小荔分到的任务不轻，借调开始后连周日都没歇过。好在领导说了，她这些日子的加班，等过年统一补进假期里，这样就能多在老家待几天。小荔觉得这比给加班费强多了，一年没回家，她早就想家想得紧，这下干活更有劲头了。

苗娇娇和陆怀瑾的婚礼定在了元旦，小荔随了礼，却没去参加。一来她要去陈家拜访，二来总觉得人家大喜的日子，自己去了难免尴尬。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希望陆怀瑾能过得幸福。

第157章 陈家初见

元旦上午的风还带着雪后的凉意，小荔和陈邦彦坐着部队的后勤车进了市区今天是她正式到陈家拜访的日子。

陈家住在市政府家属区，是栋带院子的二层红砖小楼。墙根堆着半人高的积雪，院门边的墙上刷着红色的标语“抓革命促生产”。推开院门时，还能听见屋里传来孩子的嬉闹声，显然一家人都在。

陈爸爸面色严肃，不苟言笑；陈妈妈跟在后面，穿着藏青色的毛衣，眉眼间带着几分知识分子特有的清冷，目光落在小荔身上时，带着长辈惯有的打量。

陈母先拉着小荔的手往沙发上坐，指尖带着点微凉，仔细端详后笑道：“邦彦总在我们面前夸你，今天一见，果然是个漂亮沉稳的好姑娘。”

小荔眉眼弯弯地笑了一下，双手把礼物递过去：“阿姨过奖了。这是一点小心意，希望叔叔阿姨喜欢。”两罐麦乳精、两瓶水果罐头，还有两包酥皮点心，都是陈邦彦提前和她商量着备好的，不用她多操心。

陈母接过礼物搁在茶几上，开始给她介绍家里人：“这是老大陈邦昭，跟他媳妇李娟，两口子都在市政府上班。”小荔顺着她的手看过去大哥陈邦昭穿件藏青色干部服，眉眼像陈父，透着稳重；大嫂李娟笑起来眼角堆着细纹，一看就是持家有道的人。“老大家俩小子，大的六岁，小的刚四岁。”提到孙子，陈母脸上的清冷都淡了些，笑容里多了几分真切。

小荔连忙起身，礼貌地颔首：“大哥、大嫂好！”

陈母又指向另一对夫妻：“这是老二陈邦珩和他媳妇马丽娜。老二在派出所工作，丽娜在托儿所上班，他家姑娘四岁，就是那个胖乎乎的丫头。”小荔顺着看过去，二哥陈邦珩看着爽朗，二嫂马丽娜正牵着个圆脸小姑娘，那孩子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忽然咧嘴笑出两个小梨涡，讨喜得很。小荔也笑着跟二哥二嫂打招呼，声音温和。

最后，陈母指了指旁边坐着的小伙子：“这是我小儿子陈邦曜，在钢厂当干事。还有个小女儿陈邦玥，一早就跟同学出去了，还没回来。”小荔笑着点头应下，目光扫过客厅，把陈家几口人的模样记在心里。

坐下跟陈家父母聊天时，小荔说话不疾不徐，聊起自己的家庭父亲在武装部工作，母亲在街道办，哥哥正在读大学条理清晰；又说起工作，陈父听着听着，脸上的严肃慢慢松了些。

原来陈邦彦之前只在电话里提了句“处对象了，元旦带回来”，老两口心里一直犯嘀咕，生怕儿子跟老二一样“糊涂”想当年老二非娶马丽娜，一大家子的拖累。马父是个普通工人，马母是临时工，兄弟姐妹七八个，也没个正经出路。马丽娜除了长相好看，实在没什么能拿出手的，成了家里的一块心病。

等听到小荔过完年才二十岁，已经是军区医院财务科的副科长了，陈妈妈脸上的笑终于真切了，连语气都热络些：“这么年轻就有这出息，真是难得。”

午饭是大嫂和二嫂在厨房忙活的。小荔起身想过去搭把手，刚站起来就被陈母拉住了：“第一次上门哪有进厨房的道理？坐着歇着就好，让她们俩忙活。”小荔顺着她的劲儿坐下，没再坚持她知道第一次上门的规矩，太主动反而显得见外。

陈母端着刚泡好的茶递给她，随口问：“年末了，医院财务工作是不是特别忙？”

“是挺忙的。”小荔接过茶杯，手指碰着温热的杯壁，“我这两个月被借到部队财务科帮忙，本来想早点来拜访您和叔叔，可周末都在加班，总算赶上元旦放一天假。”

陈父原本靠在沙发上听着，这时忽然开口，语气里多了几分认可：“能被借调到部队财务，说明你工作能力强，领导也重视你。年轻人正是拼搏的时候，多为国家作贡献，好好干。”

小荔坐直了些，眼神明亮：“陈叔叔说得对！我们年轻人学本事，就是要往国家需要的地方使力。之所以能借着工作为国家出份力，是组织信任我，我肯定踏踏实实把活儿干好！”

“有思想，有觉悟，是个好同志！”陈父点头，看向小荔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满意。

厨房里头，大嫂和二嫂正竖着耳朵听客厅的动静，手里择菜的动作都慢了半拍。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这姑娘岁数不大，嘴甜还会说话，居然能跟不苟言笑的公公聊到一块儿去，她们俩平时跟陈父说话都得小心翼翼的，哪儿有这本事？

小荔自己倒没觉得论起喊口号、说场面话，她在单位早练熟了，能说出一箩筐来。

快开饭的时候，院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陈邦玥回来了。她一进门就扑向陈邦彦，脸上满是雀跃：“三哥，你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