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个深夜，她躲在被子里暗骂自己眼瞎冲动，可日子总要往前看。这句话说出口，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她和陆怀瑾分手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在营区传开。苗娇娇遇见她时，毫不掩饰地扬起下巴，丢下两个字：“活该！”那语气里的得意，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

傍晚苏嘉柔寻到宿舍时，小荔正坐在床边发呆。“你俩到底咋了？”好友拉着她的手，满脸担忧，“陆连长刚出任务回来，怎么说分就分了？”

小荔把妞妞的事和盘托出，苦笑着自嘲：“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我自私吧，可我真的做不到委屈自己。”

“自私个屁！”苏嘉柔猛地拍了下桌子，“没结婚就凭空多出个闺女，换谁受得了？凭啥要你牺牲幸福成全别人？别理那些闲言碎语，咱们军区好男人多的是，姐帮你挑！”

小荔被她义愤填膺的样子逗笑了，眼角的湿意也淡了些：“可别，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处对象的事以后再说。”

陆怀瑾后来又来找过她几次，书信也从未断过，都被小荔硬着心肠拒绝了。陆妈妈也特意从家里来了趟，拉着她的手叹着气：“小荔，是我们老二没福气，你俩……终究是有缘无分。以后有事千万别客气，随时来找伯母。”

“谢谢您，陆伯母。”小荔眼眶发热，她是真心喜欢这位温柔的长辈，可缘分尽了，再亲近也终究是外人，“您放心，我能照顾好自己，您也要保重身体。”

送走陆妈妈，小荔站在门口望着远处训练场上的单杠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风刮过器械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像谁没说出口的告别。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心里空落落的，却也有种前所未有的踏实的释然。这场始于冲动的感情，终于在初夏的风里，画上了句号。

第149章 风波与锋芒

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办公室，将苗娇娇脸上的得意照得愈发刺眼。自从听说小荔和陆怀瑾分了手，她腰杆都挺直了几分，整日里话里带刺地绕着小荔转。

“有些人啊，真是不知好歹，放着现成的好日子不过，偏要自己折腾。”她一边用指节敲着桌面的水渍，一边含沙射影，“说到底还是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也不识抬举。”

这话像苍蝇似的在耳边嗡嗡，让小荔心烦，开口道：“有些人啊，也不知道在这酸个什么劲儿！是被人家拒绝不甘心？还是嫉妒的冒酸水？与其在这儿嚼舌根，不如有本事自己去追。真有那心思，就光明正大地去，别躲在背后嘀嘀咕咕招人膈应。”

一旁的章燕子闻言，端着搪瓷杯轻嗤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苗娇娇听：“啧啧啧，前阵子还说瞧不起做后妈呢！咋地，上赶子人家都没看上呀！”

苗娇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刚要发作，小荔已经低下头继续核对账目，声音却清晰地传过来：“天天瞧不起这个看不上那个，也不瞧瞧自己工作做得一塌糊涂，报表错漏百出，拖了全科室的后腿。挺大个人了，要点脸面吧。”

“就是，老大不小的姑娘，这是想嫁人想疯了！”章燕子慢悠悠地补了句。

办公室里其他人都埋着头，耳朵却竖得高高的。苗娇娇平时咋咋呼呼没分寸，早就把人得罪得差不多了，此刻见她被怼得哑口无言，竟没一个人出来打圆场。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抓起桌上的文件夹“啪啪”往桌上摔，偏巧这时候，刚从外面开会回来的姜科长推门而入。

“苗出纳！”姜科长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这里是办公室，是工作的地方，不是你撒泼打滚的地方！对工作不满意可以说，要是干不了，有的是人能顶上！”

苗娇娇顿时蔫了。她爸前阵子还特意叮嘱，让她在财务科安分些，再惹事就真没人能保她了。她只能咬着牙把火憋回去，狠狠瞪了小荔一眼，却不敢再出声。

小荔眼尾都没扫她，心里却暗自盘算：再敢来招惹，就把积压的凭证核对工作都分给她，看她还有没有闲工夫嚼舌根这人啊，都是闲出来的毛病。

医院里关于她和陆怀瑾分手的议论一直没断过。大多数人倒是能理解：“年纪轻轻的，谁愿意一进门就给别人带孩子？”也有人在背后嘀咕她“自私”“不知足”。小荔对此毫不在意，日子是自己过的，旁人的嘴哪堵得过来？

让她暖心的是苏嘉柔。那丫头像只炸毛的小辣椒，听见谁背后议论小荔，立马就冲上去怼：“你这么大公无私有爱心，明天我就去给领导申请，咱们医院那么多困难家庭等着帮扶，正好让你发挥发挥余热！”几次下来，连那些爱嚼舌根的人都怕了她，见了面都绕着走。

“他们就是闲的！”苏嘉柔攥着笔杆愤愤不平，“你别往心里去。”

小荔望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心里暖融融的。这段日子她确实脆弱，这份维护她记在了心里，便把所有精力都投进了学习和工作里，还拉着苏嘉柔一起用功。

“我从上学起就没这么拼过，”苏嘉柔揉着发酸的脖子哀嚎，“小荔，咱歇会儿吧，累死了！”

“再坚持半个月就考试了，”小荔用笔戳了戳她的笔记本“都努力大半年了，差这几天？万一咱俩考个第一第二，也算没辜负单位送咱们去培训的心意。”

苏嘉柔撇撇嘴：“别跟我来这套官方的，说点实在的。”

小荔凑近她，压低声音笑：“实在的？考得好说不定能涨工资呢。好事从来都留给有准备的人。”

“真的？”苏嘉柔眼睛瞬间亮了，抓着小荔的胳膊追问，“能涨多少？”

“谁知道呢，但考得好总不是坏事。”小荔挑眉。

苏嘉柔立刻坐直了身子，抓起笔：“那得接着学！涨工资才是正经事！”

小荔每周都会给家里写封信，说说工作和学习的琐事。父母的来信满是关心和家长里短，看得小荔心里又暖又想家。胡甜甜也常来信，跟她讲局里的新鲜事，字里行间都是惦念。只是关于她和陆怀瑾分手的事，她始终没跟家里提，不想让父母跟着担心。

考试那天很快就到了。上午的考试，小荔答得很顺，估摸着能拿优秀。下午的毕业仪式上，学校和部队的领导都来了。等领导们讲完话，就开始颁发结业证、宣读成绩。

“第一名，军区医院财务科，王小荔！”

“第二名，部队后勤处，于文华！”

“第三名，军区医院人事股，苏嘉柔！”

听到自己和苏嘉柔的名字，小荔忍不住和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军区还特意对成绩优异的前几名同志进行了通报表扬，回到医院后，领导也专门开会表扬了她们，小荔作为优秀代表还发了言。

这天下午，姜科长拿着一叠报表走进办公室，神色严肃：“有项紧急任务，需要整理近三年军饷发放的异常数据，明天一早必须报上去。”他看向小荔和苗娇娇，“王会计，你主要负责核对汇总；苗出纳，你配合提供原始现金支取记录，务必保证准确，明天一早放我桌上。”

苗娇娇嘴上应得殷勤：“放心吧科长。”转身却对着小荔撇了撇嘴，满脸不情愿。

下午快下班时，她抱着一沓厚厚的单据“啪”地扔在小荔桌上，语气不耐烦：“喏，都在这儿了，要哪些自己找！我可没工夫帮你一张张翻。”

小荔看着那堆杂乱无章、连年份都混在一起的单据，眉头微蹙，却只淡淡应了声：“好。”

那天晚上，办公室的灯亮到很晚。小荔将单据按年份、类别一张张归类，再逐笔核对。灯光下，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好几张单据上的金额有涂改，盖章模糊不清，还有几张竟缺少经办人签字。她细心地把有问题的地方都用红笔标注出来，整整忙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姜科长过来询问进度。小荔刚要开口，苗娇娇就抢先抱怨：“科长，王会计核对得太慢了，好多单子她都说有问题，我看就是吹毛求疵，故意拖延进度！”

姜科长皱起眉，看向小荔。

小荔不慌不忙地将整理好的报表和那沓标注着问题的单据一起递过去：“科长，数据已经汇总完毕。只是原始凭证里有几处明显瑕疵，我都标注出来了。涉及金额不大，但财务无小事，我不敢擅自处理，需要您和苗出纳确认后再定。”

姜科长接过报表和单据，只扫了几眼，脸色就沉了下来。那些涂改的痕迹和缺失的签字，在清晰的报表对照下格外刺眼。他冷冷瞥向苗娇娇：“这就是你整理的原始凭证？这就是你说的吹毛求疵？”

苗娇娇慌了，支支吾吾道：“我……我没注意……”

“没注意？”姜科长的声音陡然拔高，“王会计一晚上就能发现这么多问题，你经手这么久都没注意？你是能力有问题，还是态度有问题？！”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了。部队财务科的焦小慧陪着一位肩章闪亮的中年男子走进来，小荔心里咯噔一下竟是军区后勤部的刘副部长！他是下来巡视工作的。

姜科长立刻起身迎上去，额头都冒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