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收藏!眼光放长远点,没准几十年后就值大钱了呢!”小荔辩解道。
胡甜甜直接翻了个大白眼:“你可真能想!还几十年后……心操得够远的。”
“这叫有远见!懂不懂?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嘛。”小荔故意逗她,话锋一转,“胡甜甜同志,我发现你结了婚咋变得这么……实在呢?开口闭口不是吃就是喝,你的兴趣爱好呢?你以前可不这样?”
这话戳到了胡甜甜的痛处,她重重叹了口气:“哎!哪还有时间寻思那些有的没的。以前在家,早上起来我妈饭都做好了,吃完一抹嘴就上班,家里啥事不用操心。现在哪行啊!”
“咋的?在婆家真成老妈子了?”小荔压低了声音。
“你以为呢!”胡甜甜像是找到了倾诉口,苦水直往外倒,“家里四口人,俩大老爷们儿,那真是油瓶子倒了都不带弯腰扶一下的!我能干看着婆婆一个人忙活?一天没个闲下来的时候!小荔,听我的,别着急结婚!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还是当姑娘在家的时候最享福!”
小荔听得心里也不是滋味,只能干巴巴劝道:“以后慢慢培养温梓旭呗,让他多干点活,你不就轻松了?”
“可拉倒吧!你想得美!”胡甜甜一脸无奈的表情,“上个礼拜天,我好说歹说让温梓旭把他自己那几件脏衣裳洗了。好家伙,我婆婆那脸,拉得老长,一整天没个好脸色!连我妈都说我,说女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就我娇气、事儿多……” 她越说越委屈,眼圈都有点红了。
小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这家长里短,婆媳关系,外人哪能说得清?她只能默默听着。
“算了,不提这糟心事了。”胡甜甜吸吸鼻子,打起精神,脸上又露出点八卦的兴奋劲儿:“哎,跟你说个新鲜事儿!咱单位张美丽,处对象了!”
“谁呀?我认识不?哪个单位的?”小荔的好奇心立刻被勾起来了。
胡甜甜一脸“你绝对想不到”的表情,意味深长地看了小荔一眼:“你肯定认识牛大壮!”
“谁?!”小荔惊得差点叫出声,赶紧捂住嘴,眼睛瞪得溜圆,“牛大壮?!真的假的?不能吧?你确定没弄错?”这也太出乎意料了!
“当然是真的!我一开始也不信!就牛大壮那个缺根弦儿的,能娶到张美丽那么漂亮的姑娘?”胡甜甜压低声音,确认周围没人,才接着说,“好像是张美丽她爸,在高中当老师,不知咋地让人给举报了,摊上事儿了。她怕受牵连,急着找个人结婚嫁出去。”
“那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就嫁了啊?”小荔还是不赞同。
胡甜甜看看她:“你真不知道啊?牛大壮他爸是革委会副主任,他妈也是妇联的小领导。家里那关系,硬着呢!除了人有点憨,脑子不太灵光,别的条件,那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小荔撇撇嘴,不以为然:“那些都是他爹妈的本事!找对象,关键还得看人本身靠不靠谱。”
“你呀!”胡甜甜摇摇头,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有时候看着精明,有时候这想法,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两人正说着,其他同事也陆续到了。小荔赶紧收拾好心情,整理好办公桌,拿着厚厚一沓会议资料和文件通知,去田万里主任办公室做了详细的出差汇报。交完差事,才正式开始忙活手头的工作。
同一时间,托儿所里气氛有点不一样。县政府办公室真派了个年轻的小干事下来,美其名曰“了解基层情况”,挨个找保育员谈话。
轮到小荔妈张芳芳时。小干事坐在桌子后面,拿着笔和本子,努力摆出严肃认真的架势:“张芳芳同志,你谈谈对托儿所工作的看法吧?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别有顾虑,咱们就是听取大家的真实意见。”
小荔妈心里门儿清,你一个小年轻,装啥大尾巴狼。脸上却笑得格外朴实热情:“哎哟,同志,我刚来托儿所时间不长,可我是真心稀罕这份工作,稀罕这些小孩子!那可都是咱们国家的花朵儿!我干活从来都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孩子们拉了尿了,我都立马给换洗,收拾得干干净净,一点味儿都没有!吃饭也是,一个个哄着喂,保准都吃得饱饱的,小肚子溜圆!”
小干事心里直撇嘴:这些老娘们儿,夸起自己来脸都不带红的。他接着问:“嗯,工作态度不错。那要是组织上考虑给你调换一下工作岗位,你有什么想法?愿意换吗?”
小荔妈眼睛都没眨一下,张口就来:“我特别喜欢孩子,也喜欢这份工作。不过,也听组织的!组织上咋安排,咱就咋干!不过同志啊,”她话锋一转,带点为难,“就是我这年纪也不小了,以前在生产队干农活,身子骨累得不太好。生产车间里的重活,怕是干不动了。我以前在屯子里当过妇女主任,也认识些字……” 她停住话头,用那种“你懂的,我要求不高”的眼神,殷切地看着小干事。
小干事差点没忍住翻白眼。咋地?认识几个字,你还想去县政府坐办公室不成?可真敢想!这脸皮,一个比一个厚实,真是自愧不如啊!他强忍着吐槽的冲动,在记录本上划拉了几笔,只想赶紧结束这场对话。
第133章 院子里的热闹劲儿
周末,天还黑沉沉的,小荔一家就裹得严严实实,挤上了开往老家公社的早班车。寒风在车窗外呼啸,车厢里也冷得够呛。
在公社下车时,天色才蒙蒙亮,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雾。通往王家屯的土路,早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踩上去发出沉闷的“咯吱”声。
路旁光秃秃的树木和空旷的田野,在灰白的天光下,由近及远都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银白,显得格外寂寥。
“胖丫,冻透了吧?坚持会儿,再走二十来分钟就到家了!”小荔妈紧了紧围巾,侧头问女儿,声音里带着关切。
小荔爸也跺了跺脚,试图驱散寒意:“闺女,要是冷得厉害,就小跑几步,跑热乎了就不冷了!”
“可别听你爸瞎出主意!”小荔妈立刻反对,“这大冷天跑出汗,风一吹,感冒了咋办?”她最怕孩子生病。
小荔赶紧说:“爸妈,我真不冷!今天穿得厚实,这军大衣挡风,里面我还多加了一件棉袄呢。”说话间,白色的哈气从她围巾边缘冒出来。
终于,熟悉的屯子口出现在视野里。隐约的喧闹声和一声高过一声的猪嚎叫穿透寒冷的空气,越来越清晰。
越往家走,农村那特有的热闹劲就越发足了,忙碌和喜庆掺和在一起。杀猪的动静,在这冷飕飕、静悄悄的冬日里,可响亮了,倒是给这冷飕飕的冬天添了股鲜活劲儿。
走到自家熟悉的院门口,院子里热气腾腾,一派繁忙:一口大锅架在临时垒起的灶上,底下柴火烧得正旺,锅里滚水翻腾;几个壮实的本家叔叔正围着刮了一半毛的大肥猪忙活刮毛,用特制的刮刀“刺啦刺啦”地刮着猪皮;旁边放着接猪血的大盆,盆里暗红色的猪血还冒着热气;地上散落着稻草和雪水混合的泥泞。
“爹!妈!老三他们回来了!”二伯眼尖,第一个瞧见他们,扯着嗓子朝屋里喊。
话音未落,小荔奶奶就快步迎了出来。她头上包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头巾,腰系围裙,手上还沾着面粉。“哎呦!可算回来了!”奶奶一把攥住小荔冻得冰凉的手不放,心疼地说:“瞅瞅这手,冻得跟冰溜子似的!快进屋,上炕头暖和着去!”她不由分说地拉着小荔就往屋里走。
小荔爸妈也紧随其后,放下行李,笑着冲院子里喊:“二哥,我们来搭把手!”说完就撸起袖子去院里帮忙了。小荔爷爷也背着手过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对着小荔点点头:“胖丫快进屋,让你奶给你煮碗姜糖水,驱驱寒气!”
一进屋,暖烘烘的热气夹杂着熟悉的土炕气息扑面而来。小荔麻利地脱掉厚重的外套和棉鞋,爬上那烧得热乎乎的土炕。这间属于她的屋子干干净净,炕席也擦得光亮,显然是奶奶提前精心收拾过的。
身上的寒气刚被炕头的暖意驱散一些,小金宝就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进来了:“小荔姐,奶让你赶紧喝了!”碗里是冒着热气的深褐色姜糖水。
小荔接过碗,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大口。辛辣的姜味混合着红糖的甜,直冲喉咙,呛得她轻轻咳了两声,但一股暖流也随之迅速蔓延全身。“谢谢金宝。你咋没出去玩?你姐呢?”她笑着问。
金宝挺起小胸脯,一脸自豪:“我今天在家帮忙杀猪呢!哪能光顾着玩!”那副小大人的模样,把小荔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个小不点,能帮啥大忙?”小荔故意逗他,“金宝,期末考试考了多少分啊?”
一听问分数,金宝脸上的得意瞬间垮了,眼珠一转,转身就要溜:“哎呀,不跟你说了,我还忙着呢!”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出了门。
小荔正琢磨着身子暖和透了就去找英子,没想到这姑娘风风火火地自己就来了。
挺着个大肚子,步子却迈得飞快,看得小荔心惊胆战:“英子!你慢点走!当心脚下!你这肚子……咋感觉比上次见又大了不少?”小荔连忙往炕里挪,给她腾地方。
英子扶着腰,利索地坐上炕沿,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有啥稀奇的?怀孩子肚子不大才怪呢!奶让我没事多走走,说这样好生。”她喘了口气,圆润的脸上带着孕妇特有的光泽。
“预产期是四月份?”小荔问。
“是啊,四月份生。”英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