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商队是柳三娘的丈夫创建的,她丈夫在两年前去世,如今是她两个儿子在打点。
柳三娘话很多,许是船上没几个女子,所以她一直在房间里和南姝说话,看着南姝的目光也总是格外和善。
南姝缓了会儿才觉得嗓子的疼痛缓解了些,她问道:“柳娘子,你们发现我的时候,我身边可还有其他人?”
柳三娘摇摇头:“没了,这一路上,就见着你一个人。”
南姝眉间久久未能舒展,若是她落水前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真的,那晏平枭去了何处?
“柳娘子,你...你知道京城最近如何吗?”
柳三娘一时没懂她的意思:“京城?没听说京城出了什么事啊?”
“不过我们沿途经过了皇家围场,听说圣上在那儿狩猎呢,不过隔得远,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也见不着。”
柳三娘笑着又说起了沿途发生的趣事,南姝看着她的模样,想着晏平枭应该是无事的。
若是他出了事,半个月过去了,京城中肯定不会是一片平静,柳三娘等人常年在京中做生意,消息也会比一般的百姓灵通一些。
“姑娘叫什么?”柳三娘问道,“也是京城人氏?我听你口音像是南边的。”
南姝道:“我...我姓沈,是陵州人氏。”
“原来如此,那怎么会在西山那边落水呢?”
南姝话语停顿片刻,才说道:“想去观潮,却没想到会出事。”
“柳娘子,你们的商船还会回京吗?”
柳三娘点头:“当然了,不过还有两三日便到定河郡了,我们会在定河郡待上一个月,事情办完就回京了。”
南姝闻言稍稍安心,柳三娘告诉她,定河郡靠近边塞,再往北一点就是大魏和于阗接壤的戎城,于阗是塞外兵马强盛的小国,南姝从前在西北时就听晏平枭说过,于阗一直是大魏在北边的心腹大患,先帝在位时期就屡屡滋扰定河郡。
晏平枭登基后便动用武力镇压,他比先帝手段狠厉,至少这么几年来,于阗安分了不少。
陪着南姝说了会儿话,柳三娘便去给船上的人做饭了。
南姝吃不下东西,等到天色暗下来,船上的人都各自去休息后,她才走出房间,在甲板上眺望着远方。
许是靠近边塞,她觉得夜空都比京城要蓝上许多,天上是点点繁星,幽暗而深邃。
不知道穗穗怎么样了?
她看到自己落水,肯定吓坏了。
南姝很想念穗安,当初重生回来,她没有和穗安相处很久,尚且能狠下心离开。可是数月来,穗安这般乖巧懂事,她真的割舍不下了。
甚至内心深处,她也不可避免地担心晏平枭。
他为什么要跳下来,他看不到那江水那般湍急吗?
南姝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告诉她,这是她一直梦寐以求离开京城的时候,到了定河郡,天高皇帝远,晏平枭再也没机会找到她。
另一个告诉她,若是她离开了,穗安会以为是因为自己才导致娘亲死亡,她会愧疚一辈子的。
南姝头疼欲裂,她回了房间抱着被子强迫自己睡过去。
可是梦中,她听到穗安在焦急地叫她,下一瞬,又回到了被江水吞没的时候,晏平枭紧紧抱着她,鼻尖仿佛都被他的气息侵略着。
南姝猛地睁开眼,外边依旧是一片黑暗,可她眸中却泛着泪光。
第一百二十二章 皇太女
三日后,商船抵达定河郡。
南姝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这里与她生活过的陵州、京城大不一样,甚至比西北邺城还要气候恶劣。
从码头还要坐一日马车才能进城,城外漫天黄沙,路边看不到什么树木,远处的田地中有那种土坯房,柳三娘告诉她那是农户们住的地方。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柳三娘道:“定河郡气候恶劣,像别的地方那种木制房经受不住大风大雪,这种土坯房更加牢靠。”
南姝一直望着窗外,自从来了这里,仿佛世界都变成了黄色。
进城的路不是很好走,商队是黎明时分下的船,但是一直到晚上赶在城门落锁前才进了城。
柳三娘家的商队不是第一次来定河郡,他们在城中有自己的住处,柳三娘很热情,叫南姝和她一起住。
商队住的是一座两进两出的院子,在定河郡这地方算得上是好宅子了,男人们住在外边,柳三娘和几个女眷住在里边。
“外边不太太平,到了晚上就别出去了。”柳三娘把窗户关上,房门也用木栓关好,这才放松下来,“好好住着吧,等下个月我们就回去了,这靠近边塞,你一个姑娘家可千万别乱跑。”
南姝点点头:“我知道的,多谢柳娘子。”
夜晚的定河郡十分安静,安静到听不见一丁点声音,南姝身上有多处擦伤,她费力地给自己擦完药,这才静静地躺在木板床上。
南姝脑子里想着穗安,想着春茗,偶尔还会浮现晏平枭的脸,她扯过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里边。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流逝,本以为很快就可以跟着商队回京,可是这天下午,柳三娘急匆匆地走进后院。
南姝正帮着几个妇人择菜,见到她进来,南姝站起身:“柳娘子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出事了。”柳三娘忧心忡忡,“于阗昨夜突袭了戎城,怕是要打起来了。”
定河郡和戎城接壤,若是戎城出事,第一个遭殃的就是定河郡的百姓。
南姝忍不住掐紧了掌心,其他几个妇人已经七嘴八舌地吵嚷起来。
“那咱们怎么办?赶紧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