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亦朝小十三伸出手,“鞭子。”

小十三知他说一不二的性子,哪敢把鞭子给他。

小十三若用三分力,秦亦自己能加到七分。

他握着鞭子不放,“老大!?”

秦亦闭着眼跪坐在院中,脑中忆起宫中枫林园那日姬宁可怜无助的哭貌,咬紧了牙。

他眉头紧皱,“打!”

小十三自暴自弃地咒骂一声,不忍地看着秦亦伤痕累累的背,只好硬着头皮甩鞭。

仍是足足三分力,铁鞭密刺一道接一道落在秦亦不见好肉的背上,流出的鲜血将长鞭润得温热。

滴滴鲜血顺着舞动的鞭子洒在地面,流入小十三掌心,黏腻得叫人心悸。

铁鞭落在身上仿佛千斤重,捱到第四十一鞭时,秦亦倏尔往前跌去,靠一只手撑着前方的地才没狼狈地倒下去。

冷汗顺着额头雨水般往下滴,他缓了会儿,收回手,跪直身,声色嘶哑地对小十三道,“继续。”

又九鞭结束,秦亦已唇色发白,满身冷汗,背上更是一片模糊,甚至能看见四周溅开的碎肉。

小十三忙扔下沾着热血带着碎肉的刑鞭,拿起先前备好的伤药纱布,眼眶发红地替秦亦包扎。

伤药倒在背上,又被源源不断溢出的血冲走,六七瓶伤药用空,竟是连血都止不住。

小十三忙将纱布从秦亦胸前绕过,将他后背缠起来,一层纱盖上去很快便被鲜血打湿,一层又一层,足足紧紧缠了四五层才勉强止住血。

若换了常人,二十鞭下去便已是一具尸体,那还等得到五十鞭。

小十三担忧道,“这铁鞭足有二十多斤,眼下虽包扎了外伤,但筋骨多半受损严重,回禀大人后,需得找个郎中看看……”

小十三絮絮叨叨,秦亦只听着没说话,像是已经没力气出声。

他望着面前虚空,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穿好衣裳,以剑撑地,缓缓站了起来。

小十三眼睁睁看着他脚下踉跄了一步,险些站不住摔下去。

等顿了好一会儿,他才提起腿,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可步伐仍比平日沉重得不是一点半点。

夜色昏蒙,秦亦一身黑衣,小十三看不见他被血汗浸湿的衣裳,但夜风一吹,便能闻到他浑身驱散不去的血腥气。

仿佛整个人埋在浓烈厚重的血液里浸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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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亦回相府稍加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才去书房见了叶停牧。

他今日迟来一刻,叶停牧虽觉得奇怪,却也没多问,开门见山道,“今是子时,胡厥使者落脚的酒楼里有人夜出,进了姬照府中,尚不知那人身份,你且去查查情况。”

秦亦弯腰拱手,正欲应声,不料动作间牵扯到背上伤口,他皱眉咽下喉头腥热的鲜血,声音沉而哑,“是。”

他正欲离开,但叶停牧却又叫住了他,“等等。”

“义夫还有何吩咐?”

叶停牧停下手中批文,抬起眼看他,缓缓道,“我昨日遇到禁军统领萧林北,他告诉我说,前几日在宫中,你传姬宁的旨意,叫禁军封了去枫林院的路,却独独允贺楼勤过,是何原因?”

叶停牧这么问,多半是察觉到了那封路的旨意是由秦亦假传。

安静的书房里,秦亦沉默不语,他答不上来。

能说什么,妒忌?发疯犯浑?要贺楼勤撞见此事,知大祁的公主身边不止他一人。

叶停牧也没打算知晓个清清楚楚,他放下毛笔,淡淡道,“事情结束,自己去领二十刑鞭。”

叶停牧不知秦亦已领了三十鞭刑,秦亦也绝口不提,只垂下眸,毫无怨言地接下惩罚,“是。”

而后踩着不见曦光的夜色里,离开了相府。

第0044章 金丝鞘(41)我要操她

子时,世子府。

当贺楼勤告知姬照他欲将计划延迟的原因后,姬照手执茶盏,定定看着他半晌,而后难以置信地笑了一声。

姬照放下茶盏,一拢宽袖,仿佛觉得他这理由荒唐得令人发笑,转而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桌案上水迹未干,贺楼勤微微挑了下眉,微抬下颌,示意姬照看案上的字。

那字虽是手写,却也可见力道遒劲,笔锋飘逸,想来贺楼勤常用此法与人交流,可字的内容却荒淫无度,叫人不耻。

四个大字在烛光下映现出粼粼光泽,他在桌上写的是:我要操她。

贺楼勤显然并不如他在人前表现得那般光风霁月,温柔敦厚。

姬照安静片刻,忽而扯起嘴角,冷笑道,“你亲眼目睹你阿母死于姬晏清的长枪下,立誓要杀了姬宁叫姬晏清也尝尝失去亲爱之痛,如今你同我说你想操她?”

贺楼勤神色桀骜地看着姬照,似是觉得姬照这番大义凛然的模样十分虚伪,他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你不想吗?世子敢说你对你那倾国倾城的公主没半点非分之想吗?

姬照像是被人戳破了不堪的心思,神色仿佛六月的天陡然变得阴沉。

贺楼勤无视姬照难看的脸色,继续写:若不是你相助,我的人也近不了你们大祁公主的身。可我一直觉得奇怪,加之你筹谋的数次刺杀,竟是连姬宁的一根头发都没伤到。便是她身边有个武功绝顶的侍卫,也不该失败得如此彻底。

贺楼勤戏谑地对着姬照笑了笑,不等水迹干透,直接以袖子擦干桌面,快速写道:你心不够狠,你不是姬家人。

贺楼勤一针见血地指出姬照的过失:若你的心当真够狠,从中助一把力,在行宫回胤都城的那场刺杀,姬宁便该只剩一具尸体,至少也不会安然无恙地回到胤都。而这大祁能登位的皇储便只剩下远在边疆的姬晏清。届时你与我里应外合,战乱一起,姬晏清必会征战沙场,大祁根基一乱,自会横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