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霍瑾见耳尖的红迅速蔓延至精壮的脖颈。
“好了,那今日就到这里。”
笑了一会儿,梁未鸢适时松开手。
替他放下衣袍,从石桌上取过了棉袜道:“明日再让竹书熬些茯苓粥,给夫君去去腿上的湿气。”
给他穿袜时,指尖不小心划过他脚背,一瞬即逝的轻盈触感又让霍瑾见心头一跳。
霍瑾见听见自己略显紊乱的心跳声,混着竹梢的沙沙声,在暮秋风里格外清晰。
他想睁眼看看梁未鸢此刻的模样,是否也像他这般不自在,眼前却永远一片黑暗。
绷起的指节都无奈的松懈下来。
“大少夫人!”
忽然,魏三闯入院子的吼声打破静谧。
梁未鸢同样无奈的一蹙眉。
起身时,裙角扫过石桌上的茶盏。霍瑾见听见她稳了稳呼吸才开口,声音恢复了掌家主母的清冽:“魏三,何时才能改改你惊天动地的行事作风?”
魏三顿时脸红挠挠头,跟着一块进来的竹书翻白眼敲了他一把,走过去禀报。
“姑娘,是宫里传回的消息,说二公子明日能转醒,二房的今夜都宿在宫里了。”
“但听说太子十分看重,还命人好生照料二房,太子私库里的宝贝药材都拿给二公子医治呢!”
这才是竹书和魏三紧张的地方。
“二少夫人还被诊出有喜了!”魏三声音更低的补充道,“太医院说是有一月多身孕,太子后来还特地让人送去了阿胶人参!”
这些消息都是方才太监传话时,霍侯跟太监明里暗里打听的。
“当时霍侯别提多高兴了,直拍大腿念叨着好,还让下人重新收拾布置主院和二房的院子,要解了侯夫人的禁足,明日风光迎她们回来呢。”
竹书心急的絮叨,种种消息都显着二房要风光,她这个急性子自然心情都写在了脸上。
魏三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对余氏和二房深恶痛绝。
梁未鸢淡然听着,在石凳坐下,唇边的些余冷笑混着竹梢光影道:“慌什么?”
“二房要拿护驾功臣和孩子做筏子,明日咱们便给足他们风光。”
魏三不解的皱着大浓眉,“大夫人,我们为何还要给二房风光?”
“二房这般大张旗鼓,无非是他们自诩挺直了腰杆,便以为我们会自乱阵脚,落入下风。因此我们面子功夫更不能落下,被找到把柄。”
“明日侯府开中门迎接二房,我们大房该准备的礼一样都不能少。”梁未鸢说着,对稳重的梅书安排。
“从我嫁妆里取些贵重的伤药和养胎的补品,明日便送给他们了。”
一旁霍瑾见听闻梁未鸢这番话,他薄唇不自觉勾起极淡的弧度。
胸腔里残留的热意,此刻化为一阵翻涌的欣赏。
他媳妇儿素来冷静,却从来不是无谋的麻木,里头可藏着千军万马的城府。
面面俱到得极好。
魏三正好瞥见轮椅上霍瑾见神情,又看看身姿纤柔却冰雪不惊的梁未鸢。
两人仿佛同样锋利的刀刃,可都同样的锋芒内敛,气势沉淀惊人。
真般配啊!
第六十六章且等明日看吧
夜色落幕,梁未鸢推着轮椅进房,此时霍瑾见才抬手比划询问:“不担心太子?”
梁未鸢美目在烛影中微弯,唇畔温笑却带着三分冷意:“夫君是想问我,不担心二房攀上了太子这条船?”
霍瑾见能感受到她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仿佛岩峭溪水,看似轻柔但藏着穿透岩层的力量。
高挺鼻梁下的薄唇不自觉抿着,等待她回答。
“夫君应该也知,太子仁厚有余,但决断不足。”梁未鸢声线含笑而轻慢道。
“二房以为攀附上了金大腿,殊不知,那就像在浮冰上楼阁,看似风光,实则根基不稳。”
因此当听闻霍思源计划护驾时,她并不着急。
“夫君也不必多忧心。”梁未鸢面色忽然柔和,带着两分安抚说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侯府的门楣,也不是余氏和二房能轻易搅动的。”
“至少在夫君醒来前,我定护侯府无虞。”
话音落下,霍瑾见只觉心头豁然一震。
他倒不是忧心。
太子宽厚仁爱,在当今盛世,的确称得上一位好储君。
可也只当得个“好”字。
若逢变故战事,太子便缺了杀伐果断,此前便引起过文武百官的不满议论。
他只没想到,梁未鸢身在后宅,竟对皇家局势了解得如此通透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