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顿时让一家子脸色都不好了。

他们说一句,梁未鸢能这般变着法儿的用他处顶回来,硬是让他们钻不着漏洞。

霍侯绞尽脑汁的想能发作的法子。

却在这时,阿福嬷嬷碎步子走了过来,冲大家子行礼。

接着对梁未鸢道:“大夫人,老太君请您过去说话。”

阿福的目光扫过院内众人,在余氏涨红的脸上多停了一瞬,“另外,老太君闻今夜宴归,府中颇有议声。”

“侯府以孝治家,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大儿媳既掌了家做了主,对她行事就莫要有疑议。若有人忘了规矩,佛堂的蒲团倒还空着。”

余氏表情顿时似吞了只苍蝇般难受。

该死的老婆子,发生这么大的事还要替梁未鸢撑腰。

霍思源就不是她孙子了?!

霍侯深深皱眉,看出老太君的此举之意,是拦着他,叫他不可为难梁未鸢。

他本就是孝子,此刻见着阿福嬷嬷也没了话说,只觉憋屈。

“父亲若没别的事,儿媳先去陪祖母了。”

梁未鸢盈盈福身,面色口吻都恢复得恭敬,不见方才与一家子对峙的冷色。

梁未鸢跟着阿福踏入寿安院时,檐角铜铃随夜里秋风轻响了声,依旧没见着丫鬟仆从,透着些许沉静肃穆。

石青色裙摆掠过了青砖,梁未鸢垂眸走进屋内,檀香入鼻。

老太君身着灰鼠毛领氅衣,端坐在黄花梨佛龛前,指尖捻动的佛珠粒粒泛着幽光。

梁未鸢面上不见思绪,然心里尚有些拿不准老太君的态度。

第四十二章两不沾

便规规矩矩的屈膝跪下,额头触地时,闻到蒲团上淡淡的藏香气息。

“孙媳给老太君请安。”她声音轻而稳,如檐下滴水,“今夜府中惊扰了您,是儿媳的不是。”

老太君并未抬眼,佛经声却忽而停了。

堂内烛火摇曳,将她满是皱纹的面容投在墙壁的观音像上,生出几分平静的威严来。

“我且问你。”少顷,老太君终于抬了眼皮子开口,佛珠在指尖转过三圈,“你为何给你大哥求了个御前当差的职位?”

见老太君浑浊的目光里藏着清明,梁未鸢微微敛神。

“回老太君,兄长武艺傍身,御前当差是为朝廷效力,同时于霍家而言,亦是多了道护宅的屏障。”

只有二房图一己私欲的,才觉着梁未鸢只想提携娘家。

殊不知当时情形,提携娘家方是最优解,而她梁未鸢身为侯府的掌家夫人,娘家势大,她自然也能有更多的底气护整个侯府无虞。

老太君点头,指节叩了叩佛龛:“你倒是看得透。”

梁未鸢见状微微笑了,看来老太君顾全局,也看得明白,所以无任何怪罪之意。

老太君示意她起身,阿福嬷嬷适时递上茶盏。

“老婆子我好说也掌家四十年,最忌讳两种人。拎不清轻重的蠢货,和藏着爪子却不敢亮出来的懦夫。”

“你两样都不沾。”

梁未鸢低头饮茶,滚烫的茶水熨帖着喉间。

老太君这看似粗鄙的比喻,实则是种隐晦的赞许。

“二房的事,我心里也有数。”老太君抬手拨弄供桌上的酥油灯,火苗随动作晃了晃。

“治家如烹小鲜,急火易焦,慢火才能入味。你今夜已引得举家不满,这几日便别露锋芒。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切勿为了治家,反而引得家宅动荡不宁。”

“但你也记住”老太君转过头,浑亮的眼睛灼灼,“墙再高,也挡不住人撒土,牙再利,也怕人攥着棍子。”

“真要治时,这月例银子、膳食份例,都是软刀子。若想让他们疼,便在规矩上做文章。”

听着这番话,梁未鸢心思一转便明白了意思。

老太君是点醒她近来先安分些,免得把二房逼急了眼。

又告诉她要对付二房时,让人抓不住错处的办法。

梁未鸢了然颔首,“老太君教训的是。儿媳今日查账,发现二房名下的庄子竟有三成佃户没交租。”

“明日本想过问,听了您的话,倒觉得该先让账房先生‘漏算’两笔,叫二房忙着去应对,便无暇闹出什么风波来。”

老太君满意点头,好孙媳一点就通,不骄不躁,着实省心。

“去忙吧。”

老太君挥了挥手,口中诵经声再度响起。

梁未鸢退出寿安院,梅书与竹书便担忧迎了上来。

竹书嘴快问道:“姑娘,老太君可是因今夜的事儿迁怒你了?”

梁未鸢轻微摇头,“老太君非鼠目寸光之辈,目光看得远,只要不是危害侯府之事,老太君便是站在我这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