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最后,医生叫住他:“是这样的,通过一系列检查可以看出来,病人的各项器官没有任何病理性问题。”

“我这边给你的建议是,带他去看下精神科吧。”

|51|诊断

大概是再次看见程叶川的第一眼,耿桓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程叶川低微的几乎没有存在感,经常他坐在电脑桌前处理文件,程叶川就缩在沙发角落里,静静望着窗外的天空,眼底安静又空荡,淡的捕捉不到一丝神采。

他做出的一切行为,威逼也好,温声也罢,都再也近不了程叶川半分,他就好像天边的一片云彩,看起来平和温顺,却永远无法真正揽入怀中。

耿桓觉得自己如果不放程叶川走,他这辈子就会这样默默留在他身边,但也只是这样留下来而已。

以前他一直以为,程叶晚转移了他们家的产业,又拿了他们家的钱,程叶川的日子会过得很好。

但他没想到,程叶川过得很不好,甚至比他曾在心底埋下最恶毒的诅咒还要悲惨。

可是为什么,当年的种种证据明明都指向了程叶晚,那些财产也确实都落到了他们姐弟俩的头上,程叶川却仍像个一无所有的人。

在这个信息飞速发展的时代里,他曾经动用过关系人脉去调查程叶川,但时间每次都断在他大学退学之后,接下来的那些年程叶川就如人间蒸发了一般,让他再也找不到丝毫痕迹。

重逢以后的复杂情感,冲得他没时间去仔细思考那些错乱的事情。

冷静下来重新回忆,耿桓才发现他忽略了如此多蹊跷的问题。

“耿先生,病人的今天的诊断结束了,麻烦您进去一下。”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一进门,程叶川坐在沙发最边缘,怀里抱着一个小靠枕,垂眸看着地面不说话。

程叶川很抗拒来看心理医生这件事。

耿桓用了很足的耐心才安慰好程叶川,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去咨询一下,不要有任何的心里负担。

“这份报告,是今天给出来的一个初步诊断。”

医生递来一份报告单,不知为何,耿桓心底突然有些发颤,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才伸手接过来。

耿桓掀开单子的第一面,目光缓缓下移,看见诊断结果上印着[植物性神经紊乱],[高功能抑郁症]。

白纸黑字扎进眼里,一瞬间,耿桓仿佛听见自己心脏坠底的闷响。

“我是不是病了。”那天回家的路上,一直安静的程叶川突然开口问他:“是不是,我不再是一个...正常人了...”

“没有!”

耿桓握着方向盘打了一个急转,猛地把车停在路边,压下自己的语气,“你听着,你没有不正常,你很好,什么事都没有。”

“会不会死...”程叶川问,像是自言自语。

耿桓一下怔住了,他木然地望着前方,良久才转向程叶川,声音里竟带着分恳求,“不会的。”

“我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再次去往心理咨询室是两天后,耿桓一个人。

医生给他倒了一杯茶,表情比上次要严肃一些,“有按照我给您发的消息去做吗?”

“嗯。” 耿桓点头。

“他的反应如何?”

耿桓慢慢回想着:“他不排斥公共场合,和人交流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问题。”

“他平时在家里喜欢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我有意跟他聊天,他也会回答我,而且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答应,没有一点抗拒的意思。”

医生见多了各种案例,心里已经有了判断,于是直接问耿桓,“冒昧问一句,请问你们两位是,情侣关系吗?”

耿桓喝了口茶,缄默着摇了摇头,将苦意压了回去,“他不喜欢我,准确说,是讨厌我。”

医生对这个回答有些意外,“正常来说,作为医生,即使是对于病人的家属或者朋友,保留病人的咨询隐私也是我的职业守则。”

“但是程先生的案例比较特殊。”医生拿出一份程叶川之前手写的心理问卷。

“对于心理咨询,他抱着很抗拒和防备的态度。在一些浅表对话中,他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但一旦我试图深入挖掘,他便会明显的逃避,或者直接沉默。”

医生说:“高功能抑郁症不同于普通的抑郁症,就如你所言,患者拥有正常的社会功能,可以独立完成工作生活。这是一种很难被察觉的慢性抑郁,患者会将不正常的负面情绪隐藏起来,看着正常人毫无区别,甚至在某方面还有着超乎寻人的工作能力。”

“但实际上,病人内心总是非常低落,没有任何喜好,对生活感到麻木,而且往往带有强烈的自卑和自责心理,觉得自己活着毫无意义,自杀几率比一般抑郁症更高。”

每一个字钻进耿桓脑海里,都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撕扯着他的神经,他明知道程叶川是如何陷入如今的痛苦,却仍然不死心地问:“所以为什么,他为什么会...”

“这也是我今天叫您来的目的,”医生推了下眼镜,“对于抑郁原因的判定,无法定格到一个具体的时间。病人本身的性格,生活经历很关键,或许是从小的情绪积压,或许是被某一件事刺激到后才彻底爆发...”

“但是根据他的回答可以知道一点,导致他出现植物性神经紊乱,失眠,心慌等问题,最早大概出现在五年前。”

“他说最一开始是睡不好,做噩梦,怕黑,一到夜里就会心慌,”医生看着耿桓:“但我问他是因为什么才出现这种问题,他便不回答了。”

耿桓怔了一瞬,迅速移开了目光,闪躲的眼神里涨满了自责。

这种反应让医生确定了自己的推断,眼前的人一定知道原因是什么。

他立刻接上,“如果要进行长期有效治疗,搞清楚最初的诱因很重要。”

五年前,他一次在医院见到程叶川,那个时候程叶川红着眼,又瘦又小不堪一击,却偏偏竖起了全身的毛,不怕死地杠上他。

他怎么也想不到,后来会和那个男孩成为名义上的一家人。

他想方设法处处找事,欺负侮辱他,那人却像棵踩不死的野草,不论他有过分,都能再次顽强的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