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桓咧嘴一笑,门牙在灯光下很白,“但那群废物一点用没有,我连酒瓶子都没扎下去,就哭嚎着告诉我,是程叶晚找他们干的。”
38想念
“诶?这不是小桓吗?”
说话的人刚走进洗手间,听声音不算年轻,腰身却板的笔挺,丝毫没有上了年纪人的疲态,“我说怎么一打眼看不到你了。”
“来洗手间整理一下,”耿不动声色的从程叶川身旁移开几步,礼貌地回:“大伯这两天辛苦了。”
“我哪里辛苦啊,要说辛苦,还是你爸爸最辛苦了。”
男人长相和耿永德有七分相似,却比他温和许多,笑呵呵地说:“我这个当大哥的,真到什么要紧关头,还是比不过弟弟啊。”
话语带着几层意思,饶是程叶川这个全然不知的局外人,也听出几分异样,他觉得身处别人的家事中着实尴尬,低头准备离开。
刚挪了步子,那人却突然叫住了他:“你就是程叶川吧?”
程叶川迷茫地抬眼,默默点了下头。
“永德和你姐姐结婚那天,我见过你一面。你可能对我没印象,我是小桓的大伯,叫耿永明。”男人呵呵笑着:“有时间,还要请你们一家人来吃个饭。”
耿家具体的事,程叶川不太清楚。
他只是隐约感觉很奇怪,一家之主骤然离世,亲儿子不仅看不出半分悲伤,反而挂着一幅容光焕发的模样,感觉出了灵堂转头便能去参加庆功宴。
程叶川不知道,程叶晚在暗中使了多了手段,软磨硬泡施了多少话语,才坚定耿永德把耿桓送出国的决心。
谁知耿桓离开连头到尾不过百天,家里就出了如此大的变故。老爷子的遗嘱并未完全划分清楚,作为耿家长孙,同时也是唯一的亲孙子,耿桓无疑是用来争夺财产最好的工具。
耿桓被赶走的时候,身上背着耿永德的打骂,他身后被棒球杆打出来的淤紫,足足过了半个月才消掉。
他挨打时,程叶晚就冷眼站在一旁,抱着胳膊趾高气扬地看着。棍棒雨点般落下来,他一声没吭,一下没躲,只当是他失控欠程叶川的那份,他活该认了。
回国那天,是耿永德亲自去接的他,他甚至能想象程叶晚一人在家愤恨的表情,恨不得他立刻出车祸死在家门口。
开始他还在想,如何耀武扬威的嘲讽程叶晚,怎样回击才能让她更气愤。但乱七八糟的想法只过了一瞬,脑海里便只剩下莫名的开心。
他想,他终于可以再见到程叶川了。
最初想起程叶川,耿桓总是带着躲避和恐慌。那句没说出口的对不起一直卡在心间,闭上眼,那张苍白又痛苦的脸就会浮现在脑海中,闷得他胸口胀痛。
可不论他怎样闪躲,程叶川的面容总会出现在各个角落。
有时他一个人沿着海边散步,风沿着沙滩轻抚在脸上,没由得就会想起另一个人,想象他如果跟在自己身后,看见这么漂亮的风景,眼角一定会浅浅的弯起来。
他不想,也懒得交什么新朋友,自己在公寓胡乱吃垃圾食品时,眼前总冒出程叶川低头吃饭的乖巧模样。热气哈在他白净的脸上,红润的嘴巴微微吹几口,一声不吭地吃完再默默收拾掉所有餐具。
看见什么好玩的,他会下意识拍几张照片,点开聊天框迫不及待的想分享出去,手指又停顿在发送键上。
耿桓把这一切莫名其妙的想法都归结为,自己一个人在国外实在是太无聊了。
这份想念,在夜里翻来覆去的绞着他。他想抱紧那具柔软的身体,想肆意掠夺他温热的唇瓣,想再次经历一夜入骨的情事。
他想了很多,最后当程叶川真真切切站在面前时,耿桓才发现他真正想要的,就只是这样安静看着程叶川。
“这给你带的礼物,”耿桓支吾了半天才开口,第一次发现自己也能这么矫情,“没什么特别意思,就走路上看着好玩,随便挑的。”
说完,看程叶川表情怪异,没有要接过去的意思,便直接丢到他的床上,然后极其不见外地坐了上去。
耿桓没想过自己的行为在程叶川眼里有多匪夷所思。
这是他第一次送人礼物,他理直气壮的认为,既然他都如此用心的挑选了,对方就应该顺理成章的收下。就算不喜欢,嘴上也得说句客气的话。
程叶川眼里闪过好几种情绪,耿桓满怀期待地看了半天,愣是没在他眼底瞧出半分开心。
“你看都不看就不喜欢?”耿桓很受挫,身后那段隐形的尾巴迅速从摇摆变回了耷拉。
“能不能,”和耿桓在一起的每一秒,心脏都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程叶川深吸口气,用了很大的勇气,“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
程叶川这种神情,不禁让耿桓想到他喂程叶川喝药的那个早上,他用了很久才把一杯药喂给昏迷的程叶川,但程叶川醒来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捂着胃撕心裂肺的全吐了出来。
耿桓随意歪靠的身体慢慢直了回来,他定眼看了程叶川半晌,最终还是一言未发,安静带上了房门离开。
隔了大半球的时差,夜里耿桓基本一直保持着清醒,他胡乱想了很多,困意刚刚袭来,就被早晨的闹铃吵醒。
人刚回来,学籍的问题都还没处理好,他完全不用回学校上学。
但耿桓还是一个拔身坐了起来,能和程叶川待在一起,不管是以什么方式,他都不想轻易的错过。
看见耿桓插着兜走进班,刘遂在位置上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草,这大白天的是人是鬼啊!”
刘遂不可置信地绕到耿桓面前,夸张的上下摸了一圈,“你妈的,是真人!真的是人!!”
耿桓懒得搭理他,骂了句去你妈的。
“还睡,还他妈睡,”刘遂一脚踢在葛庭凳子上,“睁开你的猪眼看看谁回来了!”
“有病啊,谁回来关我屁…”口型还停留在屁字上,葛庭的眼睛越来越大,然后噌叽站了起来,“怎么是你,你他妈不是去国外高就,再也不回来了吗!”
“咳!”刘遂使了个颜色,示意葛庭别再提这个事。
他们三个都知道,耿桓突如其来的出国,和程叶川的姐姐脱不了关系,说好听的是留学,其实是被半赶出去的。
葛庭斜着嘴冷笑,语气扎人的讽刺,“这下好了,咱们哥几个又开心了,可惜有些人满腔坏心思白打了水漂。”
程叶川就坐在葛庭正前方,一字不落听了个清楚。他默默攥住手里的书,后背绷得紧直。
耿桓就像以往那样,桌子上一本书都没有,吊儿郎当地靠在凳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