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惧怕
周围灼痛难耐,有一股无形的热流肆意蚕食着程叶川的神经,躁得他每一寸肌肤都快要剥离骨肉。
“热…我…我好热…”程叶川嗓间呜咽着,耿桓趴在他耳边,半天才从哭喊声里听出几个字。
“呜呜…”那啜泣声音很小,却含着极致压抑的痛苦,听着让人心颤,“难受…好难受…”
耿桓从疯魔中回过神,有些无措地把程叶川抱在胸前,“哪里,哪里难受,你告诉,你说清楚点...”
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顺着程叶川苍白的脸颊滴落,将耿桓胸前打湿一片。
程叶川浑身止不住的战栗着,睫毛根部来回簌动,好似深陷一场无尽的噩梦。
下一刻,一直蜷缩的身体猛然变得僵直,接着窒息般向后仰起头,拼命摇动,“不要!不要碰我…不…求求你…”
“知道了知道了,我现在不碰你,”耿桓低声哄着:“我答应不碰你了。”
无论他如何耐心安抚,怀里的人都没有任何安定的迹象,赤裸的身体布满情欲的痕迹,抖得近乎痉挛。
“我问你,”通响电话时,耿桓没意识到自己也在发抖,“你放床头柜里那瓶白色的透明瓶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啊?”葛庭正在喝酒,被问的一愣,“什么白色瓶子。”
耿桓快要把手里的东西捏碎,“一个很小的管子,上面没字,挤出来的东西没有味道,像润滑油。”
听到透明无标签的瓶子,葛庭脑子里的酒精登时清醒了一半,“你他妈?你他妈用那个干什么了!?”
“我在问你!”耿桓气得想砸手机,“这到底是什么!”
“那他妈的是…是催情剂!”葛庭有些结巴,“你,给人用了多少。”
听到确切的答案,耿桓指节发白,沉默了几秒,“…小半瓶。”
“小半瓶!?”葛庭把手里的酒瓶用力砸在玻璃桌上,“你他妈知不知道,这种药市面上买都买不着?”
后面的怒骂声耿桓已经听不到了,他呆愣地站在床边,看着痛苦蜷缩的程叶川,心脏像被什么击碎了,半晌才敢伸出手抱起他。
浴缸里放满了一整池凉水,上面漂浮了一层冷冻箱里的冰块,他怕程叶川支撑不住身体,架住程叶川的腋下,扶着他一起坐了进去。
刺骨的寒凉浸入体内,耿桓打了一个寒颤,更紧的抱住了程叶川,把他牢牢圈在胸前。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如此刻般安静抱住程叶川的念头,在心里已经潜藏了很久。
每一次见他伤痕累累又强行忍耐的可怜样,看他低头吃饭时都流淌的温柔,还有那双永远澄净亮洁的眸子,都恨不得把那具小小的身体圈入怀中。
程叶川身上特有的那份清隽,让他第一次有了被治愈的安定。
过往的细碎回忆突然就拼凑成一幅完整的画面,把程叶川所有的好都镌刻其上,让他心颤的厉害。
后来的那些年,耿桓无数次后悔过,如果他们当年的第一次没有给程叶川留下如此惨痛的回忆,后来的很多事情,是否就有机会是另外一种结局。
“你醒了?”
紧抱一夜的人终于有了动静,耿桓欣喜的低下头,眼下覆着一圈挥不去的青紫,嘴角却是上扬的,“现在还难受吗?”
程叶川艰难地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一片,他辨认了良久,才依稀认识到自己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中。
身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像被人敲碎了又拼接回来,痛得他无力多思考什么,吃力的开口,“水…”
“水?喝水是吧,等下!”
耿桓小心翼翼把程叶川放到床头,抱了一整夜的人身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味道,突然放手只觉得心口一凉。
他飞快转身去客厅接了一杯温开水,片刻都没敢耽误,又连忙坐回床边,有些别扭地把水杯递给程叶川。
“快喝吧,还是温的。”
“你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饿不饿,我给你点了粥。”
耿桓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和无措,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同昨晚疯狂暴虐的好像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个体。
他没意识到程叶川的脸色越来越青白,好不容易清醒的眸中逐渐笼上惊惧,颤缩地望着他。
昨夜支离破碎的记忆一点点重现,程叶川喉间一紧,先是小幅度地摇着头,随后拼命的向后缩退,惊悸不安地抱做一团。
耿桓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闪到,手中的水还举在半空没放下,程叶川在惊慌挣扎中,倏地把满杯水掀翻过去,结实地浇在了耿桓下半身。
“你不要过来…”程叶川浑身打着哆嗦,出口只是小小的气音,“不要碰我…”
昨晚耿桓照顾了程叶川整整一夜,先是在浴缸里一波波换着凉水,等他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又一直用湿毛巾擦着他的身体,生怕他有一点点不舒服。
一直忙前忙后到了凌晨,他才敢迷迷糊糊睡半个小时。就连耿桓自己都没察觉,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担心一个人。
看着程叶川安静躺在他的怀里,躁动愤怒的心便不觉被那舒缓的睡颜所安抚。他就那么小心望着怀里的人,痴痴傻傻的一直看到天亮,甚至隐隐希望就这样一直平静的待下去。
但是这种平静,只有程叶川毫无意识时才可以短暂拥有。一旦他清醒回来,看向他的眼底就永远带着防备和距离,只需一眼,就会把他的心刺穿一个洞,空荡荡的往里灌着风。
他无比讨厌这样的感觉,明明这个人就在眼前,脆弱的毫无抵抗力,却又仿佛隔了一层屏障,远到他这辈子倾尽余力都无法捕捉。
“坐过来,”耿桓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他害怕看到这样的程叶川,“听话坐过来,把水喝了。”
“不,”程叶川死死抱住自己,“我不要和你待在一起,我要走,我要回去…”
耿桓捏紧杯子,冷笑道:“走?你以为你能走到哪去?回我家你难道就见不到我了?”
“现在你已经是我的人了,不管你以后走到哪里,都注定逃不开我。”
程叶川捂住耳朵,痛苦又耻辱的画面接连钻进脑海,像一把钝刀反复凌迟着他的神经,“我不是,我不是你的…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