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

有些耳熟的声音传过来，但很明显不是耿桓本人。

“我，我是…”程叶川被问的一愣，像他和耿桓这种尴尬的关系，根本无法同外人解释清楚。

他支吾了半天，“我找耿桓有事情，你方便把电话给他一下吗…”

耿桓的脑袋昏昏沉沉，刚从洗手间吐完出来，头发丝还在滴水，沿着暗红的眼眶向下滑落。

话筒传出的微小声音像一记棍子，重重劈在他的后脑勺上。他有些迷乱地甩了甩头，紧接着眼神一暗，举着酒瓶朝葛庭冲过去，一把夺过手机。

“程叶川，你他妈的还敢给我打电话！”

耿桓带着剧烈地喘息，吐字有些不清楚，“怎么着，我的笑话一次没看够，还专门打过来再回味一遍吗！”

虽然没人事先知道，生日这天于耿桓而言，是他心里一道不能触碰的伤疤。但毕竟是姐姐的无意之举刺激到了他，程叶川总归想解释一下。

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在生日当天失去挚爱有多痛苦，他连那些模糊的回忆都不曾拥有过，就被直接扔进了无尽深渊。

这种内疚到恨自己的日子，程叶川比耿桓还多承受了九年。

他焦急地攥着手机，想了个自己都别扭的说辞，“明天还要期末考试，你先回来再说好不好…”

耿桓脚下发软，歪着身就往地下堕，嘴里却不停地骂着：“程叶川，你在这虚情假意的关心谁呢？我他妈爱在哪在哪，用得着你来管我吗！”

“哎得得得耿桓！你先别吐我这！！诶！！！”

电话另一端一片嘈杂，男人的粗口夹杂着酒瓶的碎裂声，噼里啪啦地响在一起。

“程叶川！我是刘遂，”声音被压得很小，像是躲在一个角落偷偷传出来的，“耿桓刚喝多了，一直发酒疯，我把别墅地址给你，你想个办法来把他弄回家。”

失去意识的耿桓沉的吓人，眼睛邹巴巴地闭着，拳头还挥个不停，葛庭废了死劲才把他拖到沙发边缘。

“草，真几把给我吓死。”

耿桓身上一股浓厚的酒味，葛庭嫌弃地扯掉上衣，“你让那程叶川快点来给他搞回去，万一他过会醒了再发疯，能把咱俩一块给砸了。”

几个人论比混，葛庭首当其冲。他家里靠夜生意起家，江源半个城的夜店都归他家管，睡过的女孩比他年纪多了几倍。

但若论脾气大，耿桓一发火，所有人都得低头闭嘴。

“他怎么…怎么喝了这么多…”

屋外暴雨拍打在窗户上，轰隆隆闷响着。程叶川穿着短裤短袖，身上没一处干的地方，头发丝湿的一缕一缕贴在额头，脚下转瞬浸了一大滩水。

他呆站在沙发边前，无措地看着昏睡中的耿桓。

和这几个人同时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程叶川除了紧张，更多的是尴尬，“我在门口叫了车，你们能帮我把耿桓抬上去吗…”

耿桓眉头紧蹙，脸红的不正常，嘴里模糊不清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手中还捏着一个酒瓶，酒液顺着瓶口往平躺的胸前流，把衣服黏湿了一大片。

葛庭皱着眉头，歪头示意刘遂一眼，俩人一个架胳膊一个抬腿，勉强把耿桓从沙发上挪正。

“别…都别他妈的碰我！”

两人手刚伸出去，耿桓便剧烈挥着胳膊，手里的酒瓶一下被甩出去，和地面先前上的玻璃渣混在一起。

一开口就是一嘴的酒气，熏得葛庭直往后退，他转头看着程叶川，命令道：“你还在这愣着干嘛啊，一起过来帮个忙。”

“哦。”程叶川小心往前挪了几步，他想伸手，又不知道该扶住哪一个地方。

“过来接好了，”葛庭看见程叶川磨磨唧唧的样子就烦，他直接架住耿桓的胳膊肘，强撑着他的后背，紧接着提起移送到了程叶川身上。

耿桓毫无支点的身体全部落了下来，程叶川上半身被压的直向前倾，脚下还没站稳，肩膀头又一重，结结实实靠着耿桓的下巴。

一直虚浮的身体像找到了支点，耿桓有些舒服地咋了下嘴，他双手紧紧搂住程叶川的脖子，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挂了上去。

“哎!…”程叶川惊呼一声，他的小身板哪承受的住比他大了一圈的耿桓，顺着巨大的惯性直往下跪。

身前冰凉的温度突然消失了，胸口又泛起一阵烦闷的燥热，耿桓生气地睁开眼，发现一张吃痛的脸倏尔浮现在面前。

看清眼前的脸原来是程叶川，耿桓原本模糊的眼里瞬间蒙上一股怒气，他一把揪住程叶川的领口，“你竟然还…还敢来找我！？”

“你们俩，”耿桓斜着眼环视了一圈，恶狠狠的问：“你们俩谁、谁他妈告诉他我在这的！”

耿桓脚下飘忽，怒吼声一出，自己身体都被震得站不稳，软趴趴的就往程叶川眼前倒。

两人隔着一拳之距，耿桓的脸擦着程叶川的额头往下坠，程叶川下意识用手紧扣住耿桓腰间，吃力的没让耿桓跪下。

程叶川指腹不知摁到了耿桓哪一处地方，他感觉身体像蹿过一股电流，整个人被刺激的瞬间清醒。

“别碰我！”

耿桓猝然爆发一阵力气，程叶川被推得向后倒去，后退间碰到了一筐散落的酒，他上半身先是往后一趔，紧接着被重重的反弹回来，径直朝地面跪下。

“小心！”

不知道是谁大叫一声，程叶川还来不及仔细分辨，膝盖下已经席卷开一阵剧烈的刺痛。

24急诊

满地的碎玻璃渣在灯光下泛着绿光，程叶川毫无防备的从空中跌落，尖锐的割口正面朝上，瞬间刺入了裸露的关节处。

程叶川的膝盖立刻渗出细密的小血珠，顺着小腿向下流，在象牙白的板砖上渐渐浸出一圈猩红。

蜿蜒而出的血液直接钻进了耿桓眼中，他的手还顿在空中，颤抖着无法放下。

“我草快、快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