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耿永德挽着程叶晚从房间走出来是,看见耿桓也是脸上一愣。
三个人都在桌子前站住,气氛显得格外诡异。
“怎么,我坐这儿碍着你们吃饭了?”耿桓刚好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抽出纸擦着嘴角,“正好我吃完了,你们一家三口继续。”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耿永德阴着脸,他亲儿子总有办法用一句话毁了他所有的好心情,“我让你进这个家门了吗?”
耿桓闻言也不怒,嗤笑了一声,反问道:“进不进这个家门我的腿说了算,什么时候还需要您开口同意了?”
“你!”耿永德被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看着耿桓不屑的刺毛样子,气得冲过去就要抓他。
程叶晚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但她还是一把拉住了耿永德,连声劝道:“好了永德,不要总是对着孩子动手,有事咱们好好说。”
“就是你什么都想着好好说,天天劝我不要跟他生气,才会被他指着鼻子欺负,”耿永德对着耿桓骂道:“这不知好歹的玩意儿就不值得别人对他有好脸。”
程叶晚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永德,你别这样说,过去的事就让它算了吧。”
耿桓的脸色一点点暗下来,几乎要手里的半截刀叉捏断。
他爸向来看他不顺眼,什么难听骂什么,耿桓的心早已被历练成铜壁铁墙了。但程叶晚这幅伪善的样子,还是让他恨得双眼猩红。
这种表面上好生劝解,背地却拐弯抹角的挑拨,耿桓在过去的岁月里受过无数次。
他以为自己已经强大到不会再有反应,那些过去的记忆却一遍遍煽动着他的怒火,让他恨不得直接把程叶晚撕碎。
“那我就谢谢程阿姨的好意了,”耿桓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踢开板凳直接往外走,怕下一秒控制不住就冲过去打人。
走出大门前,耿桓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停住转身。
阳光洒在耿桓脸上,明暗交错衬得他五官更加深邃,从侧面望去,脸上还有一层细微的绒毛,看起来就是青春期男孩最好的模样。
他露出自己两颗小虎牙,咧着嘴对程叶川说:“我先去车上等你。”
程叶川嗓子一干,嘴里像是嚼着一大把杂草,机械性的重复着下咽的动作。
姐姐和耿永德两个人反复的盘问着,耿桓昨天有没有难为他,有没有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行为。
耿永德严肃的和他保证,如果耿桓敢借着他发火,一定要立刻说出来,他直接把耿桓的小腿给捋直,让他躺家里上不了学。
程叶川只是很小心地点着头,没有吭声。
昨晚他偷偷从冰箱里拿了冰块敷脸,一夜过去巴掌印几乎消失了,不仔细看几乎没什么异样。
衣服里藏着的伤没人能发现,只是他的手腕昨天不知道摔倒了哪,上面扒着一大块狰狞的青紫色,稍微一动就会漏出来。
一直到上了保姆车,程叶川才敢把捂出汗的掌心从袖口从开。
“表现得不错啊。”
耿桓的两条长腿直接蹬在座椅后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让我猜猜,我爸是不是又跟你说,要是我这个混账玩意儿敢欺负你,就直接把我的腿打折?”
程叶川沉闷着脸,低头端坐着,一言不发。
“他要是真能狠下手,我这些年投过的胎都该换好几家了。”耿桓好像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趣,“所以说不管我有多混蛋,他有多瞧不上我,我却偏偏是他唯一的儿子,你说这好不好笑。”
不管他说什么,程叶川都一声不吭。
耿桓双手交叉在脑袋后面,斜眼扫向一旁的僵硬的木头。他觉得程叶川除了能睁眼会换气,跟死人没任何区别,心里瞬间觉得很乏味。
车子从庄园似的小区驶出,郊区的早上车辆还不多,半天看不见一个行人。
耿桓定眼眯了一下,突然开口,却并不是对程叶川说话,“贾师傅,您给我们耿家当了多少年的司机了?”
贾师傅开车的手一顿,笑呵呵的回答:“从少爷九岁那年来的,今年刚好是第八年。”
“哦,八年了,”耿桓像是在回忆什么,“一转眼都这么多年了。”
耿桓的母亲是在他九岁那年去世的,也就是那个时候,家里原来的佣人从上到下,全部被他爸换了一遍。
一夜之间,除了这栋别墅还是老样子,所有他熟悉的人都离他而去,过去的美好就像是从未存在过的梦境,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贾师傅记得原来的小耿桓也是会笑的,每次见到他都会笑盈盈地喊贾叔叔好,有时还会从口袋里拿出几颗糖果,开心地塞到他手心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那个爱笑的小男孩一点点消失了。
他变得每天只会插着兜带着帽子,阴着脸从不正眼看人,偶尔开口,不是吵架就是骂人。
大家一见到他心里都闷着口气,生怕哪个不小心就惹到这位古怪的少爷。
“贾叔叔,”耿桓故意换了个亲密点的称呼,很随意地问:“我们家这些年,待您应该还不错吧。”
“诶嘿,少爷说的哪里的话,”贾师傅不知道耿桓心里在算计什么,满脸堆笑的回:“要不是你们父子,我哪能有这么好的工作。”
耿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能说,您心里知道吧?”
贾师傅被一个十七岁的小孩问的手心出汗,他掐着方向盘,小心试探着,“嘿,那我肯定听少爷的话。”
“停车。”
冷冷两个字一出口,程叶川和贾师傅皆是一愣。
“现在停车,上学怕不是要来不及了?”贾师傅很不确信,小心地问着。
“我说,停车。”耿桓已经换成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就现在。”
贾师傅握着方向盘,看着路边的缓冲停车位,咬着牙踩了刹车,把车身稳稳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