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李沫沫扯出一个笑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打了个长电话，有点口干。”她走过去，拿起桌上属于自己的那杯奶茶，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到手心。她用力吸了一大口，甜腻的芋泥和Q弹的波波瞬间充满了口腔，心情明显的UPUP。

她没提分手的事，没必要。她和秦屿的世界，本就离这间小小的四人宿舍很远。估计过一久学院网上就会有帖子出来扒一扒她和秦屿一起分手了。

王晓丽毫无察觉，依旧沉浸在综艺的爆笑里。李梦欣却放下小镊子，目光在李沫沫脸上多停留了两秒。作为相处一年的室友，她敏锐地捕捉到了李沫沫笑容下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眼底淡淡的倦意。

“真没事？”李梦欣又问了一句，语气放得更柔了些。

“真没事，”李沫沫摇摇头，顺势在李梦欣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岔开话题，“梦欣，你这新买的睫毛？效果不错啊，很自然。”

“是吧？新发现的一个小众牌子，回头链接发你！”李梦欣的注意力果然被成功转移，兴致勃勃地分享起她的新发现。

李沫沫笑着点头应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书桌上那面小小的化妆镜。镜子里映出她年轻的脸庞，皮肤白皙细腻，眉眼如画。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浓密垂顺的长发下，藏着一块硬币大小的“不毛之地”。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小心翼翼地拨开最外层覆盖的头发，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块头皮。缝合后的针脚早已拆线，但新生的头皮依旧敏感，触感有些凹凸不平，光秃秃的，没有一丝毛囊的生机。指尖的微凉触感让那块皮肤条件反射般地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不算剧烈，却异常清晰，像一枚小小的针，扎在心上。

她真秃了一块，这肌肤白皙怎么就不能包括头皮，非得她兑换乌黑柔顺秀发卡才能长好。

不能再想下去了越想越想哭，她没那么多积分啊。

她猛地吸了一大口奶茶，甜腻的味道强行压下了翻腾的胃液。就在这时，被她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嗡嗡震动了两声。

李沫沫的心跳莫名漏跳了一拍。难道是秦屿？这么快就反悔了？她带着一丝抗拒拿起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名字却让她松了口气，随即又涌上另一种情绪楚亦辰。

【沫沫姐，我到首都啦！家里人非要跟着一起来，说是顺便旅游（捂脸哭.jpg）。这边学校环境超棒！就是军训服丑得一批（裂开.jpg）。等我们这魔鬼训练结束，我第一时间杀去找你啊！等我！】

文字间跳跃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朝气和毫不掩饰的亲近。李沫沫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楚亦辰，那个像小太阳一样真诚又有点莽撞的体育生。综合得分89，好感度85。只要再努力一点，再刷上10点好感度，就了系统判定成功的！

目光死死锁定在第三项【乌黑柔顺秀发卡】上。40分！永久！能覆盖疤痕！那该死的秃斑就能彻底消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不用在每一次风吹过时神经质地护住后脑勺，不用天天早起梳头发扎起来遮住它。

40分！她现在只有28分！距离目标，还差12分！

楚亦辰的85点好感度，像一块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蛋糕，看似近在咫尺，实际却暂时够不着。

李沫沫的眼神瞬间变得灼热起来，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回复：

【太好啦！（撒花.jpg）军训加油哦，熬过去就是胜利！等你来找我玩呀】

发送成功。

她放下手机，长长地、带着点破釜沉舟意味地吐出一口气。楚亦辰，必须拿下！这12分，是她摆脱那块耻辱印记的关键！

接下来的日子，李沫沫的生活被一种近乎偏执的“自我提升”填满。甩掉秦屿带来的短暂轻松感很快被更庞大的焦虑和急迫取代。

她在山庄看到的富人日常，让她深受刺激，想要提升自己。

而那40分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

她开始近乎疯狂地搜集资料。电脑浏览器里塞满了“元京市高尔夫入门课程价格对比”、“马术俱乐部新手体验套餐”、“米其林餐厅用餐礼仪详解”、“世界顶级奢侈品牌入门经典款盘点”……各种标签页层层叠叠。宿舍里那个小小的书桌，除了课本，很快堆起了从图书馆借来的《红酒品鉴入门》、《奢侈品的历史与鉴赏》、《社交礼仪大全》等书籍。

钱包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那些课程，动辄几百上千一节课，对她这个普通家庭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李沫沫看着手机银行APP里不断减少的余额数字，心都在滴血。这都是她省吃俭用、当秦屿手下牛马攒下的钱。但每当指尖触碰到后脑那块光滑却寸草不生的皮肤，想到系统里那价值40分的秀发卡，一种更尖锐的刺痛就会盖过心疼。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咬着牙，狠心预约了元京市郊一家口碑尚可、价格相对“亲民”的马术俱乐部新手体验课。

周末清晨，天刚蒙蒙亮，李沫沫就顶着两个淡淡的黑眼圈爬了起来。她换上一身咬牙买下的、并不太合身的廉价马术裤和防护背心，挤了将近两小时的公交车加地铁，才终于抵达那片位于远郊、空气里弥漫着青草和马粪混合气息的俱乐部。

教练是个晒得黝黑、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他牵来一匹高大的栗色马，名叫“追风”。当李沫沫被教练半扶半推地弄上马背时，她的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马背比她想象的更高，视野陡然开阔，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的不稳感和恐惧。马匹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马裤传来，伴随着它偶尔甩头喷气的响鼻声，都让她肌肉僵硬。

“放松！腰背挺直！脚后跟下沉！踩实马镫！”教练的声音严厉，带着点口音。

李沫沫努力照做，但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她太紧张了，小腿无意识地夹紧马腹。“追风”似乎感觉到了背上人的慌乱和错误指令，有些不耐烦地原地踏了几步，甚至甩了甩脖子。

“啊！”李沫沫低低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人狼狈地趴在了马脖子上，双手死死揪住了马鬃才没滑下去。昂贵的马鬃被她扯下好几根。

“啧！”教练明显有些不悦，“跟你说了放松！你这样夹它，它不舒服！”

李沫沫满脸通红，手忙脚乱地重新坐直，感觉后背的汗已经浸透了那件不太透气的防护背心。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对她而言简直是漫长的酷刑。她僵硬地试图跟随教练的口令做出动作，但身体协调性差得惊人。上马下马笨拙得像只刚学步的鸭子，简单的慢步走都让她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更别提教练要求的“压浪”动作了。每一次马匹轻微的颠簸，都让她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大腿内侧被粗糙的马鞍摩擦得火辣辣地疼。

当课程终于结束时，李沫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马背上爬下来，落地时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大腿内侧的皮肤肯定磨破了，每走一步都牵扯着钻心的疼痛。她看着旁边一个穿着专业装备、轻松驾驭着马匹小跑而过的年轻女孩，对方脸上那种自信和优雅让她感到一阵难堪的自卑。昂贵的体验课，只换来一身酸痛、满心挫败和腿上几道刺目的红痕。

高尔夫练习场的经历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租了最便宜的球杆，买了最低档的练习球。偌大的练习场，一排排白色的高尔夫球在阳光下整齐排列。旁边球位的人挥杆动作行云流水，小白球划出漂亮的抛物线，稳稳落在远处的绿色目标毯上。

轮到她了。李沫沫回忆着昨晚恶补的视频教程，双脚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微曲，双手握杆。她深吸一口气，模仿着看到的动作，用力挥臂！

“噗！”一声闷响。杆头没有击中球，而是狠狠砸在了球位下方的草皮上，溅起一小片泥土。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她虎口发麻。

旁边传来一声没憋住的轻笑。

李沫沫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她假装没听见，重新摆好姿势，再次挥杆。这次倒是打中了球，可惜是个标准的“锄地”杆头擦着球顶过去，可怜的小白球只无力地滚出去几米远。

接下来，状况百出。要么打空，要么只擦到球边，要么就是打出去也歪得离谱。她像个笨拙的提线木偶，怎么努力也无法协调身体。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后背也湿了一片。昂贵的练习球一个一个被糟蹋，换来的是手臂的酸痛、虎口的刺痛和周围人偶尔投来的、带着同情或嘲弄的目光。

本来她就有些四肢不协调，对于运动有点缺根筋，能缓慢提升已经很不错了，她一点点的练习，总能找到窍门。

她默默走到自动发球机前，重新放好一个球。看着那小小的白色圆球，一股强烈的委屈和无力感猛地冲上鼻尖，眼眶瞬间就热了。她用力眨了眨眼，把那股酸涩憋了回去。不能哭。眼泪换不来积分，也换不来优雅。

晚上回到宿舍，李沫沫累得几乎散架。她强撑着洗了个澡，小心翼翼地避开大腿内侧磨破的地方。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的疲惫和挫败。

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一个奢侈品入门网站的页面。琳琅满目的品牌Logo和动辄五位数起步的价格晃得她眼花。她烦躁地关掉页面，目光落在桌角那本厚厚的《社交礼仪大全》上。

翻开书页，里面是各种餐具摆放图解、不同场合的着装要求、繁复的餐桌礼仪……每一个字都像小蚂蚁在啃噬她的神经。

“天啊沫沫，你看什么呢？这么厚一本？”王晓丽洗完澡出来，擦着头发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咂舌，“《社交礼仪大全》？你要竞选世界小姐啊？”

李梦欣也好奇地瞥了一眼，笑着说：“怎么突然研究起这个了？不过看看也好，长见识。对了沫沫，”她话锋一转，语气带着期待，“下周末我生日，家里在‘闲居’酒庄包了一天办party，你和晓丽可一定得来啊！给我撑撑场面！”

李沫沫愣了一下，她知道这个酒庄。不为别的，因为她和秦屿去吃过一次饭，他认识那个酒庄的老板。

他姓张，叫张勇兵也是家里有钱的少爷，长的有点少年老成，头还有点发际线上移，26岁看上去很36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