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挽纱执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眸道:“怎么?如今各宫不都在争宠么?”

李嬷嬷拍着大腿哀叹:“争是争了,可争的不是地方啊!”

她压低嗓音,“如今满宫的娘娘,全往太后宁安宫钻,连那素来得宠的姜才人,都一日三趟地往那儿跑。这、这成何体统?”

虞挽纱指尖轻叩茶盏,忽然了悟。

这姜瑟瑟自入宫以来,因天生媚态常得圣眷,却始终未能晋位。

明昭帝赏赐的金银珠玉堆满妆台,偏生连个美人的位份都吝于赐予,叫她至今仍在末席苦熬。

反观尤令薇,不过是除夕宴上献了副护膝讨太后欢心,转眼便从美人晋了贵人,连寝宫都赐了独居的撷芳阁。

这般天差地别,难怪六宫粉黛都转了心思,宁肯往宁安宫多跑几趟。

虞挽纱指尖轻点案几,淡淡道:

“传本宫懿旨,姜才人侍寝勤勉,晋为贵人,赐居蘅芜苑。”

李嬷嬷眼中精光一闪,当即叩首:“娘娘圣明!”

心中暗喜,这蘅芜苑可是比尤贵人的撷芳阁,大了足足半倍有余,便是妃位娘娘住着,也不显寒酸。

两位贵人虽位份相当,可这恩宠厚薄,明眼人一看便知。

如此一来,六宫妃嫔自当明白

这深宫里的恩宠,到底该向谁求。

姜瑟瑟接过晋位懿旨,贴身丫鬟青柳连忙贺喜:

“恭喜贵人!陛下常召您侍寝,如今总算得了晋封。”

姜瑟瑟却摇头,指尖摩挲着懿旨上的凤印:

“你瞧仔细了,这恩典分明是皇后娘娘给的。”

说着便要起身,“本宫该去椒房殿谢恩。”

青柳连忙劝阻:“贵人且慢!蘅芜苑比咱们这儿宽敞多了,不如先安置妥当?”

见主子沉吟,又低声道:“况且谢恩总要备些心意。”

姜瑟瑟指尖一顿,若有所思道:“你说得是。”

“尤贵人能得太后的赏,归根结底还是因着会揣摩皇后的心思。”

“便是那护膝,没准也是椒房殿的手笔。”

她缓步至窗前,望着撷芳阁的方向:

“本宫得备一份厚礼,既要合娘娘心意,又要压过尤氏的风头。”

第24章 皇后要让宠妃生下皇子!

姜瑟瑟不过是武安侯府三房的庶女,却生来就带着几分不同。

其母出身江南豪商施家,祖上三代执掌着南绸北运的商路,金山银海堆出来的富贵气象。

可惜纵有泼天富贵,终究脱不去那一纸商籍,连侯府门房都敢斜着眼收她家的年礼。

偏生施氏女生就一副祸水模样,柳腰堪折,秋水为神,十五岁就在秦淮河畔艳名远播。

那年春日宴,武安侯府姜三老爷隔着人群多看了两眼,施员外便嗅到机缘。

所幸借着送苏绣的机会,便将女儿塞进了姜三老爷赴宴的别院。

那夜风露清愁,姜三老爷醉醺醺掀开纱帐。

只见灯下美人云鬓半堕,杏眼含春,臂间金钏随着伸手的动作叮咚作响这便是后来让三房鸡犬不宁的施氏袅袅了。

施氏深谙欲迎还拒之道,白日里病恹恹地咳血绢,入夜却能在描金榻上跳完整支拓枝舞。

姜三老爷被吊得神魂颠倒,竟连续半月不曾踏进正妻房门。

待姜瑟瑟出生时,施氏已把三房的对牌钥匙都攥在了手里。

小瑟瑟就养在这般锦绣堆里,五岁学着用金瓜子打赏下人,七岁便知如何用缠臂金叩响父亲书房的门。

姜瑟瑟承了生母那一身媚骨,纤腰似柳,身段软得能折进掌心里,性子却不似寻常闺秀扭捏,说起话来脆生生的,倒显出几分娇憨。

初入宫时,她命人抬着整箱的岭南珍珠往各宫送,连尚宫局最严苛的教习嬷嬷都夸她“懂事”。

李嬷嬷这般卖力地在皇后跟前替姜瑟瑟诉委屈,那匣子龙眼大的珍珠自然功不可没。

这深宫里的人情往来,原就是银钱开道,珍珠铺路。

两日后,姜瑟瑟跪在椒房殿的金砖地上,捧着妆匣高举过眉。

“臣妾愚钝,只备得这小玩意儿给娘娘解闷。”

虞挽纱伸手接过,指尖刚触到匣面牡丹纹,突然一顿。

她垂眸细看那花蕊处细微的机关痕迹,唇角微勾。

“咔哒”

十二片金箔花瓣次第舒展,露出最里层那枚铜镜,正映出她骤然放大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