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听清皇后所求,她手中的画笔“啪嗒”一声落在案上。
只见她耳尖瞬间染上绯色,连带着颈间都泛起一层薄红。
“娘娘…这…”
尤令薇声音发颤,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衣带。
虞挽纱却神色自若:“妹妹不必紧张。在画师眼中,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
说着主动解开腰间系带,“本宫信得过妹妹的丹青妙笔。”
尤令薇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心神。
待抬眼细看时,但见皇后玉体横陈于鲛绡帐内,雪肌映着烛光,宛如羊脂美玉雕就。
尤令薇渐渐找回画者的从容,提笔蘸墨时,眼中已尽是专注之色。
画成之时,虞挽纱亲自将画卷徐徐卷起,将画轴珍而重之地装入紫檀木匣。
纤指在木匣轻轻摩挲,低喃了句:“倒是便宜他了。”
“雪盏。”
“奴婢在。”
虞挽纱将木匣往前一推,“明日你出宫一趟,务必将这'厚礼'送到方大人府上。”
“就说…是本宫特意为他准备的新年贺礼。”
雪盏捧着木匣的手微微发颤,却不敢多问,“奴婢遵命。”
虞挽纱吩咐完雪盏,又命人唤来尚宫崔司锦。
她倚在暖阁的熏笼旁,指尖轻轻叩着案几。
“司锦,往年各宫的木炭份额,都是怎么个分法?”
崔司锦恭敬地福了福身:“回娘娘的话,历来都是按位份定例。”
“妃位每日二十斤,嫔位十五斤,美人、才人等各五斤。”
虞挽纱若有所思地颔首,“今年新入宫的妹妹们怕是还不适应宫里的寒气。”
她抬眸看向崔司锦,“这样,传本宫懿旨,今年各宫美人、才人皆按嫔位份额发放,玉嫔那儿…按妃位的例来。”
崔司锦面露难色:“娘娘,尚宫局那起子人最是刁钻,若是借故克扣其他用度…”
“你且照办。”
虞挽纱打断她,从熏笼上取下一块暖玉塞进崔司锦手中。
“若是尚宫局问起,就让她们来找本宫理论。”
她指尖在玉佩上轻轻一叩,那温润的触感,便顺着崔司锦的掌心蔓延开来。
“对了,尤美人那儿…”
虞挽纱唇角微扬,“再加五斤银丝炭,就用本宫私库的份例,算是本宫赏她作画用的。”
崔司锦不自觉地拢了拢手指,那玉佩的温度仿佛能驱散骨髓里的寒气。
她垂首应是,退出殿门时才发现,自己冻僵多年的膝盖,此刻竟像是被那暖意焐得活络了几分。
各宫领了这份实打实的恩典,暖阁里炭火噼啪作响,连带着人心都焐热了几分。
原本这数九寒天就够熬人的,又赶上备年礼的时节。
低位嫔妃们最是难捱太后跟前献礼,既要比心思又要赛巧工。
多少双纤纤玉指冻得通红,还要在绣绷前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那冰凉的绣针捏在手里,倒比窗外的冰棱子还刺骨。
如今皇后娘娘体恤,各宫的炭盆烧得旺旺的。
尤美人那儿更透着股松木清香,银丝炭燃起来连丝烟都不见。
尤令薇见众人眼巴巴望着,眼波一转便有了主意。
她裹着皇后新赐的狐裘,倚在门边笑道:“几位姐姐若是不嫌挤,不如都来我这儿凑个趣?”
王美人搓着冻红的手指,孙才人呵着白气,姜才人抱着绣绷,闻言都亮了眼。
第20章 暖桌
不过半日功夫,尤令薇的暖阁便成了最热闹的去处。
那银丝炭烧得极旺,多添几个绣凳反倒更暖和那炭火又不会因人多就烧得快些。
待到日头西斜,姜瑟瑟第一个坐不住了:“这怎么好意思白蹭姐姐的炭火?”
说着便让宫女回去取了五斤红罗炭来。
王静姝和孙蕙对视一眼,也纷纷差人取炭。
尤令薇推辞不过,最后阁角反倒多出十五斤炭火。
崔司锦说起这事时,虞挽纱正在暖阁理梅,手中越窑秘色瓷瓶盛着半掬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