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按计划在百郊布置好一切,只等老金落网,事情更是出乎意料地顺利,直到在梁渠的生日宴之前,网上有人怀疑梁渠下落不明,戚曦出面否定。

他当时便有些疑惑,为什么偏偏是她出面?梁家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让戚曦出面?

现在他有了猜想,老金只是一颗棋子,有人盯上了梁家,那人要拿他们家的“黑色交易”做文章。

梁渠头疼地闭上眼睛。

而戚曦的父亲是市委书记,如果梁家和戚家联姻,他们家的关系网或许能够拉梁家一把……

*

“诶,拉我一把!”

路知水拉着杜诗韵的手从土沟里爬出来。

杜诗韵拍拍手里的土,问他:“你今天不去工作室,跑这儿来挖坑做什么?”

路知水掸去大衣上的泥土,搓了搓自己冷冰冰的手,说:“梁渠不知道犯什么病,或是昨晚的酒还没醒,一大清早地给我发消息,让我把他送我的手环扔了!”

“操了,这说的什么屁话,让我把几十万给扔了……”

杜诗韵的表情难以言喻,她僵硬地伸手指了指土沟前方不远处的坟包,说:“所以你就把‘几十万’埋在这座坟旁边?你不怕被墓主带到下边儿去?”

路知水不在意地摆摆手,踩着杂草走到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爷爷爷爷,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吓得杜诗韵差点腿软掉进土沟里,还好没人回答。

路知水继续说:“您孙媳妇送给您孙子我一个死贵的手环,现在交由您保管一下,等哪天我问清楚您孙媳妇什么意思之后我再来取……”

“这是我的,我的,我的……您不许拿……”

杜诗韵一脸复杂地看着路知水,十分不明白她眼里的小帅哥怎么能这么……傻。

天色有些阴沉,站在半山腰上能感觉到阵阵寒风,吹起坟头的沙石,吹起路知水柔软的头发。

“要下雨了……”杜诗韵说着,拉起还在和爷爷聊梁渠的路知水就往山下走。

路知水回头看土沟里那处新翻的土包,心里莫名有些难过。

等回了家,看到路毓兰房间的窗台上还放着那个六方花瓶,路知水的心又放了晴,知会奶奶一声便和杜诗韵朝工作室去了。

没多久果然下雨了,细长绵针般的小雨斜着落下,覆盖住百郊繁华的街道。

杜诗韵开着白色宝马停在步行街口,下车拉着路知水便冲进了雨里。

待两人抵达工作室时,乌黑亮丽的头发上沾满了小雨珠,路知水的睫毛上也挂了几滴,他不知在想什么,看着天上的乌云发呆,任由一个男人给他擦身上的水,整个人有种阴郁的破碎感。

杜诗韵抢走男人手里的毛巾,将路知水拉到自己这来,瞪着男人说:“卓尧先生,请你不要仗着自己是我朋友就吃我弟弟的豆腐。”

卓尧挑了挑眉,转身去准备工具,说着:“难得看他丧着脸来我这儿,逗一下怎么了?”

因为每次来工作室都是为了给梁渠做袖口,所以就算那天在学校里过得很辛苦,路知水都是高高兴兴的。

“你出去淋个雨试试?”路知水回过神来,瞥了眼卓尧。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心情不好是不是天气的原因。

卓尧骂骂咧咧:“不孝徒儿,没大没小的。”他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机器,招呼路知水过来:“来吧,好不容易到周六,今天教你怎么用激光雕刻机。”

路知水凑过去看卓尧的操作,杜诗韵则自己坐在烤炉旁边玩手机。

卓尧一边动手,一边问路知水:“想好做成什么样了吗?早点想好我好设计图纸。”

卓尧问了好几次路知水都没想好,只是让他先教自己基本操作,这次他却毫不犹豫地回答:“黑玫瑰。”

“嗯?”

路知水解释:“用黑玛瑙和黑曜石做成黑玫瑰的样式。”

黑玫瑰的花语之一是独一无二。

黑玫瑰有很多朵,但路知水给梁渠的是独一无二。

路知水一生中会有很多人,但梁渠给他的精彩也是独一无二。

杜诗韵艳羡地拖长声音“哇”了很久,卓尧挑着几个丝绒盒里黑玛瑙,不甚在意:“想法是好的,要是你能自己准备材料,就更好了,”他有些心疼地继续说:“那副面具做工真的很精美,就被你这么给糟蹋了。”

路知水不好意思地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他没钱买黑玛瑙和黑曜石,又怕梁渠的面具卖了被人认出来,就把面具上的钻石抠下来卖了,得到的钱给了卓尧去准备材料,一副完美奢华的面具被他抠得坑坑洼洼不忍直视。

杜诗韵听了卓尧的话,瞬间感觉这对袖扣不那么浪漫了。

路知水理直气壮地说:“我把他面具补好了的。”他从文具店里买了一板小女孩喜欢的水钻贴纸,把贴纸贴在了面具的小坑上。

卓尧笑了路知水很久:“哈哈哈哈哈……哪个大兄弟走了霉运能被你喜欢上。”

笑归笑,卓尧还是认真负责地教了路知水很多技艺,他也有三十一岁了,有个五岁的女儿。起初是不愿意教路知水的,嫌麻烦,还得不到多少学费,最多看在杜诗韵的面子上直接替路知水做好成品,大不了少收点钱。

但路知水不愿意,他想亲自做,便缠着卓尧,说自己无父无母,无钱无友,因为被校园欺凌才认识了拯救自己的梁渠……净往悲惨了说,卓尧一时心软,答应了,后来才发现路知水是个没心没肺的,嘴欠儿脾气还不好。

不过两人竟然意外地聊得来,路知水给他讲他和梁渠的爱情故事,他给路知水讲自己女儿的生活故事,两人讲时眉飞色舞,听对方讲时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熟稔之后,卓尧会在自己忙着赶订单的时候让路知水帮自己整理设计稿,有面具的也有各种饰品的。

路知水知道卓尧这是信任自己,但他却没想到能在这些稿画中看见“黄峰”这两个字,他留了个心眼,问卓尧找他订制面具要多少钱。

卓尧笑了,直接说:“你买不起,我做的面具虽然比不上你男朋友的,但也算是百郊里比较出名的了。”

当时路知水想,黄峰订面具的钱可能是从他干妹妹那儿拿到的,也就没多在意,但刚刚卓尧准备设计袖扣时,路知水看着他放稿纸的柜子,突然想到黄峰不是欠了钱吗?他干妹妹不会给他这么多钱的,说白了又不是亲生的,而且就算黄峰欠的钱还清了,一般人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恢复那种奢靡的作风,特别是本身就没能力挣这么多钱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担心哪一天就又欠了债。

除非这个人还清债务之后还有不少存款,或者有稳定的资金来源,不然不会把钱花在“面具”这种只能在地下乐园开放那三天戴着装逼的“废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