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这才脸色放缓,接过陶景湖手里的东西,不情不愿地打招呼:“你还知道回来。”

陶景湖摸了摸她的头。

“喂!我是大姑娘了!”她抗议。

“好,大姑娘,爸爸呢?”

“开会去了。”

陶父这个会开得分外艰辛,回来的时候腿在哆嗦,胳膊抬不起来。

“我没事,”陶父疲惫地笑,“你在甘肃过得怎么样?”

陶景湖给他倒水,把工作学习情况汇报了一下。

“不错,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任何时候不要忘记学习,”陶父好好打量了他的儿子几眼,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端详过他的儿子了,大概从他夫人去世以后,他就没怎么在意过这几个孩子,他看了一会儿迟疑道,“你像是比上一次回来,瘦了点。”

“到了新的地方肯定要适应一段时间,以后就好了。”陶景湖含糊过去。

陶家大伯为了表明和他们家划清界限,在老祖宅的中间新添了一堵墙,所以陶景湖去看望他们还要从外面绕到后门,大伯家的狗很凶,陶景湖在门口拎着东西喊道:“大伯大娘,你们在家吗?”

“唔,你回来了。”大伯在窗户底下闷着嗓子喊,透过窗户陶景湖看到大娘来到他的身边,夫妻俩窃窃私语。

“家里狗凶,就不放你进来了。”大伯继续喊。

陶景湖苦笑,把礼物放在地上,在狗吠中喊道:“那我给您和大娘拜个早年,我走了。”

去舅舅家也是一样的待遇。

回家陶父问道:“亲戚们都去看了?”

“嗯。”

玉媛“没去看看你的同学吗?”

“算了吧。”

陶父宽慰他道:“不要怪别人,若是易地而处,我们定然也避之唯恐不及。”

陶景湖今天吃了一肚子气,虽然表面不动声色,然而心中恨意翻腾,憋出几个字:“我才不会。”

“少年气性。”陶父评价道。

初八火车开始运行,陶景湖收拾东西离开老家去北京,先去见了两个同学,最后来到于蓝家。

于母一见陶景湖先愣了,心疼道:“好孩子,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陶景湖没有母亲,年长女性的关怀总是让他分外贴心,他眼眶一热险些落泪。

于母和蔼道:“你等等吧,她出门了,我看这会儿就该回来了。”

陶景湖只好坐等。

于母给他倒水,还开铁罐往水杯里面加了糖,递给陶景湖以后叹了口气道:“你受苦了。”

陶景湖接过来摇头示意自己不苦。

“怎么会不苦,她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去过你们那,回来以后跟我说起来,没想到还有那样荒凉的地方,可怜见的,你一个人在那无依无靠。”

“就是荒凉才需要我们这代人去建设嘛。”

“是,你一直是个上进的孩子,就是一个人难免难过,两个人相互扶持过日子还好一点。”

陶景湖敏感又多心,他闻言抬起头看着于母。

于母还是慈爱地看着他:“我是为你考虑,你要是在北京结婚,一年能回来几次?还不是要在那里过单身汉的日子,两口子过日子图什么呀,你说是吧。”

陶景湖局促着起身,强笑着道:“我回老家过年,途经北京,来见几个朋友,还,还带了点礼物,送到我就该走了,要赶火车。”

于母哪有不懂,皱眉叹道:“你别这样,我心疼你是一样的,只是不能不考虑现实,找个当地姑娘你也轻松点,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吧。”

陶景湖不知怎么应对,便推辞着一定要走,于母无奈只能送他出门,今天是正月十二,年味还没散去,家家门前挑着灯笼,烟囱里飘出煤烟来消散在空中,陶景湖抬头看了一会儿,紧了紧围巾踏上了归途。

第0010章十、重逢

春天来了,天气暖和起来,下工时间也早了,这一天忙完陶景湖筋疲力尽地往宿舍走。

“小陶快点,你宿舍门口有个女的在等你。”有工友朝他喊。

他失笑,这个马小兰同志真是持之以恒,看来不能再虚以委蛇了,陶景湖决定说点狠话让她知难而退,然而远远看着门口的身影他觉得不对劲起来,马小兰是个身材壮硕的姑娘,但他门口的女人矮小单薄,他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那个穿着藏青色外套的身影,和他们的灰头土脸不同,她的衣服是干净挺括的,还围了一条红色的围巾,雪白的小脸埋在围巾里,梳了两条乌黑油亮的辫子,陶景湖难以置信,然后脚步越来越快,最后不受控制地跑了起来,门口的女人循声望来,眼睛一亮,几步蹦到陶景湖的怀里,他低头把脸埋在于蓝的头发上深吸一口气,眼泪就落了下来。

等他回神这才手忙脚乱打开门把于蓝带到他的房间里,无瑕去做别的,先把人拉到怀里仔细端详,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不放过,最后终点是她鲜红饱满的嘴唇,陶景湖吻了上去,不够,他撕咬着她的嘴唇,吞咽她的舌头,手在她的背上逡巡,却总也填不满心中的沟壑,恨不得把于蓝按到他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姿势,最后索性把脱力的她扔到床上,把身体压上去这才舒服一点,舌头纠缠着舌头,口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于蓝呼吸不稳从鼻子里发出些声音来,陶景湖听到以后更是情难自制,挺腰在她大腿上蹭,不知缠绵了多久,方才壮士断腕般果决地抬头,于蓝眼中朦胧星光点点,似笑似嗔地看着他,嘴唇红而湿润,妩媚得很,陶景湖又想低下头去,却被她的手挡住了。

“话还没说两句呢。”

要说话这个姿势陶景湖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他再次以极大的自制力从她身上爬起来,裤子十分的不合身,陶景湖把外套往下拉了拉,挡住难堪的部位,于蓝也跟着起身拿手抿头发整衣服,陶景湖痴痴地看她整理。

“就四个月没见,不认识了?怎么这么看我?”于蓝看了陶景湖一眼嗔道。

“一百零六天,”陶景湖幽幽地补充,突然察觉不对:“你怎么来了?”

于蓝轻快地说:“中央的新指示,有问题的干部下放地方劳动重新学习,我被下放到青铜峡,离这儿一天的路程。”

陶景湖皱起眉头:“这个政策我知道,可你怎么在里面?”于蓝根正苗红,红色家庭出身。

“领导在会上说要找个带队的,一个个的都不想来,我就自己申请啦!”

“你犯什么糊涂!”陶景湖闻言急得不得了,“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我和你去找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