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君尧不顾一切地扑到铁门前,热铁的温度瞬间灼伤了他的掌心,他却像感觉不到一般,拼命地摇晃着大门。
门内是炼狱般的火光,热浪几乎要将他掀翻。
“殿下!钥匙来了!”李保举着钥匙,气喘吁吁地跟着冲了过来,声音都变了调。
崔君尧下意识想要侧身让开,秦霜华的手却猛地从洞口伸出,死死抓住了他的衣袖。
秦霜华始终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凝望着他,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她烧红的脸颊滚落,还未滴下,便被热浪蒸腾成气。
“快开门!烫死我了!快开门啊!”赵丽珠在里面被火舌燎到,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李保手忙脚乱地将钥匙插向被烧得通红的铜锁锁孔,然而钥匙却纹丝不动!
他心头一凉,使出吃奶的力气又捅了几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殿下!锁眼……锁眼被人用东西堵死了……”
“不!”崔君尧目眦欲裂,再也顾不上铁门足以烫熟皮肉的高温,双手死死抓住铁栏,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摇晃。
皮肉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拉着她无声流泪的女人。
“要被烧死了!太子救我!”赵丽珠的惨叫声骤然拔高,又戛然而止,仿佛被浓烟彻底吞噬。
里面传来屋舍轰然倒塌的巨响,火星蔓延的到处都是,秦霜华的裙摆也被瞬间燃起。
但她仿佛毫无知觉,依旧死死抓着崔君尧的衣袖,目光贪婪地烙印着少年为她疯狂的模样。
他们第一次靠的这么近,这么久……
她沾满烟灰的脸上,忽然扯出一个极其惨淡的笑容,声音被浓烟呛得嘶哑,却清晰地传入崔君尧耳中:“松手吧……尧儿……”
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了他的小名。
“你能来……我此生足矣。”
话音未落,她决绝地松开了紧抓着他衣袖的手。
“不,你别走!”崔君尧肝胆俱裂,在她松手的刹那,反而用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抓住了她即将缩回的手腕!
秦霜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更深的决绝,忽地用力一挣。
崔君尧只觉掌心一空,纤细的手腕瞬间脱手而去。
秦霜华踉跄着后退,在浓烟彻底将她吞没前,拼命从燃烧的窗户上掰下一块烧得焦黑的窗棱,用力扔出洞口。
“别走!”崔君尧绝望的嘶吼,再次死死扒住滚烫的铁门。
然而,门内除了烈火燃烧的噼啪声,再没了回应。
死寂的绝望,比任何声音都更令人窒息。
“殿下!您快松手啊!”李保哭喊着,再也顾不得尊卑,与禁军一起掰开崔君尧死死扒在铁门上的手指。
每一根手指的剥离,都带下大片的皮肉,鲜血淋漓
“砸门!快砸门!”
“快去打水!泼水!”
混乱的呼喊声四起。
禁军用巨大的圆木疯狂砸向铜锁和门轴。
还有人扛着水桶,踩着梯子爬上墙头,将一桶桶水泼向火海。
但火势过于凶猛,泼进去的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只蒸腾起更大的白烟。
时间在绝望的挣扎中变得无比漫长。
伴随着刺耳的撞击声,铁门终于在数人合力下强行打开。
然而,门后却是一片更加汹涌翻滚的火海,断壁残垣在火焰中扭曲变形,刺目的红光将周围的一切都染上了血色。
崔君尧被李保和禁军死死拽着,离铁门仅有数步之遥,里面早已没有秦霜华的踪影。
“不!”他发出一声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不顾一切就想往火海里冲。
“殿下,不可!”李保赶紧将他扑倒压在身下。
一路紧追而来的江映先是看到门边有块木头,她上前一步弯腰捡起。
木头入手沉重,边缘焦黑,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凑近鼻子,仔细嗅了嗅,一股刺鼻的气味钻入鼻腔。
是被油浸泡过的味道!
江映的心猛地一沉。
怪不得火势如此迅猛,连泼水都难以压制,原来那些用来修补冷宫屋舍的木材早已被人暗中动了手脚,浸了助燃的油脂。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她看向被李保压在身底状若疯魔的崔君尧,双手鲜血淋漓,衣衫凌乱,眼神空洞绝望,哪里还有半分太子的威仪。
身后,纷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宫人们也逐渐赶了过来。
为了不让更多人看到崔君尧失控的模样,江映当机立断吩咐李保:“打晕他!”
李保先是一惊,抬头看向江映异常坚定的眼睛,随即不再犹豫,一记精准的手刀狠狠劈在了崔君尧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