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会意,立刻带着其他宫女退了出去。
偌大的内殿,只剩下江映和如同惊弓之鸟的夏冰。
“夏冰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柔姐姐她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娘娘!” 夏冰惊恐地抬起头,对上江映清澈却不容回避的目光,立刻跪下,头摇得像拨浪鼓,“奴婢真的不能说,陛下有严命在先,任何人提及先后之事,杀无赦!娘娘,您就饶了奴婢吧!”
江映蹲下身,视线与跪地的夏冰齐平,缓缓说道:“既然姐姐说不得,那我也不逼你。”
她语气轻松,仿佛不是很在意。
夏冰紧绷的神经刚要松懈,江映就接着发问:“那你告诉我,冷宫里的秦霜华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总行吧?”
夏冰一口气哽在胸口,思绪剧烈撕扯。
皇后娘娘究竟想知道什么?
冷宫的事也说不得啊!
她内心剧烈挣扎,过了许久,久到江映的耐心都要耗尽,她才艰难地开口:“回娘娘,秦霜华原是嫔位,后因举止无状,言语冲撞了陛下,惹得圣心震怒,才被打入冷宫。”
这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更是最安全的说法。
江映对这个答案似乎并不意外,也不纠缠细节,紧接着抛出第二个问题:“那她被打入冷宫,是在柔姐姐病故之前,还是之后?”
夏冰无比震惊地看向江映,她怎么会问这个?她到底知道多少?
挣扎良久后,夏冰才低声回答:“之后。”
江映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状似无意地踱了两步,又抛出一个问题:“她还有过一个公主,后来也病故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夏冰知道即便自己不说,皇后娘娘也能问到,于是道出了真相:“十年前,秦霜华诞下了一位公主,但公主福薄,甫一出娘胎,便因体弱夭折了。陛下痛失爱女,追封其为怀宁公主,葬入皇陵。”
“十年前……” 江映低声重复着,小眉头微微蹙起,追问道:“那位公主是哪日生的?”
夏冰索性破罐子破摔,答道:“孟春之月,初九。”
江映小小的身体猛地一僵!
娘亲说过,太子的生辰也是正月初九。
娘亲还说,孟春之月,日在营室,始雨水。初九恰是龙抬头之日,天地间水汽升腾,润泽万物,贵不可言!
当时爹爹还在旁边得意地说,咱们闺女生在季夏,长夏金正伏,火意尤骄盈,同样命格贵重。
太子和夭折的公主竟是同一天生辰?
有人故意让自己听到宫女交谈,究竟想让她发现什么?
江映陷入沉思,脸上再无半分孩童嬉笑。
过了半晌,她径直走向殿门,冷静地对外唤道:“阿媪!”
李氏应声推门而入。
“夏冰姐姐身体突感不适,本宫命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不许她踏出未央宫半步!明白吗?”
夏冰惊恐地抬起头:“皇后娘娘!您要做什么?”
江映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太子下午在校场吹了风,似乎有些着凉。本宫身为皇后,自然要去探望。”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内殿。
李氏微微一笑,皇后娘娘说的潇洒,小手却顺走了没喝完的酥酪碗,鬼鬼祟祟的模样甚是好笑。
“娘娘!” 夏冰挣扎着想追出去,却被李氏稳稳拦在了门口。
“皇后娘娘有命,你便好生待着,莫要违背娘娘懿旨。” 李氏的声音平静无波,眼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夏冰急忙问道:“可是……如今天色已晚,娘娘前往东宫,万一路上被人冲撞了,可如何是好?”
李氏垂下眼眸,自己心中何尝没有担忧。
但她脑海中清晰地回响起进宫前,夫人斩钉截铁的嘱托:“李氏,你记住!你的主子是阿映,不是陛下,也不是江相!阿映是我们夫妻俩一手教出来的,看着天真烂漫,实则人小鬼大,最有主意!无论她要做什么,你听着便是,即便天塌下来,还有我们做爹娘的给她顶着!你只需护好她,相信她,不要让人欺负她。”
李氏目光平静地看向夏冰,语气带着安抚,却也暗含深意:“娘娘虽然年纪尚小,但身份尊贵,自有天命庇佑。我们做下人的,谨守本分,听命行事便是。” 她顿了顿,看着夏冰依旧慌乱的眼神,缓声道:“夏冰,娘娘于你,是有恩的。若非娘娘启用椒房殿旧人,你此生或许都走不出那座空殿。如今娘娘要了你,你便该一心一意效忠于娘娘,莫要瞻前顾后,徒增烦恼,也辜负了娘娘的一片心意。”
夏冰听着李氏的话,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是啊,她本以为要在椒房殿无声地耗尽余生,是皇后娘娘给了她新的身份和希望。
可陛下……
陛下命她……
夏冰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巨大的矛盾撕扯着她的心。
今日,她注定无法将消息传出去了。
李氏看着失魂落魄的夏冰,又抬眼望向殿外已经暗沉下来的天色。
宫灯次第亮起,在深沉的宫墙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主子自小就是雄鹰,不该被绊住腿脚。
她能做的,就是守好未央宫,守好娘娘交给她的人,然后,全心全意地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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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谁家簪缨贵女这样啊!